楚瑜直覺“高涵”那目光,不似一個正常男子望向另一個男子。莫不是“高涵”已然察覺出楚瑜實乃女扮男裝,便是有著“斷袖之癖”。這民風淳樸的蘭陵古國,顯然欣賞不了後者。
夢蟬這會子已從寶貝叢中抽身了,正清點結算呢。血拚完畢抬眼望向“高涵”時又淨犯花癡相。她拽拽楚瑜衣角,向“高涵”方向使勁使眼色,以示楚瑜前方有帥哥,福利共分享!
楚瑜不停的咳嗽,以期挽回點頹勢,然而她們小人常戚戚模樣還是一覽無餘落入“高涵”眼裏,楚瑜隻得朝人家報赧一笑,他也回敬她淡然一笑,更顯其君子坦蕩蕩。
楚瑜望著這微笑有些失神。仿佛是上輩子了,那個帶她上天堂又推她下去的男人,那個她抵死糾纏的男人,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對她清淺莞爾。原來自己始終沒有忘記,展顏的高涵。
夢蟬搖晃了她幾下,自己方從神遊之中回魂。夢蟬強忍不快,壓低聲音在楚瑜耳旁道:“嫂嫂,當著我這小姑子呢!”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形容,看在別人眼中定然比夢蟬先時的花癡相矜持不了多少,又暗自懊惱了許久。
夢蟬這個敗家妞付完銀子,提著大包小包戰利品,在掌櫃和夥計詭異的眼神中,拉著楚瑜朝門口走去。一個爺們裝束的人興致勃勃的敗了這許多的女式首飾,此舉著實詭異的緊!
“高涵”也先她們一步朝門口走去。奈何這“采蝶軒”的門楣不夠氣派,三人行至門口狹路相逢——卡門了。“高涵”可能覺著先時大家已然神交良久,此時倘若不打個招呼著實說不過去。於是,“高涵”拱手作揖道:“在下黎即若。”夢蟬、楚瑜也回了禮,自報了家門。
中間冷場的時候,夢蟬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幾聲,黎即若溫潤的笑了下,看了眼天色,道:“現下已然午時,黎某獨酌無伴,相請不如偶遇,二位何妨同在下相伴對飲?”夢蟬揉了揉方才出糗的肚子,頭點的如小雞吃米。黎即若很紳士的做了“請”姿勢,尚在尷尬中的楚瑜還未來得及說句“如此甚好”之類的客套話,便被夢蟬拉著往門外走。
黎即若很穩妥的跟在身後。夢蟬楚瑜耳邊竊竊私語:“嫂嫂可想見識一番青樓夢好?”楚瑜瞪大雙眼,再三確認了夢蟬話中含義,
按耐不住滿腔的求知欲,終於點頭認可了。
夢蟬機警的轉頭問身後的黎即若:“黎大哥可有中意的酒樓?”
“黎大哥”謙遜回道:“在下初來京城,並不熟稔。全憑兩位賢弟作主。”
此話正中夢蟬下懷。楚瑜也覺得甚妥。青樓對於她們皆是頭一回的勾當,有著這麼個兵馬俑似的穩妥的男士作陪內心安然些許。不知從何時起,初見黎即若時他臉上的陰霾已然消散。
三人在一門樓氣派,名曰“渙月閣”門前駐足。夢蟬回頭麵露得意神色看向“黎大哥”。黎即若先是瞧見這渙月閣門口一派鶯歌燕舞景象稍顯吃驚神色,繼而又心領神會淺笑,對兩位“賢弟”又謙遜的彎腰伸手做了“請”的姿勢。夢蟬這隻小雲雀便歡快的蹦了進去,楚瑜和黎即若相互客套著緊隨其後。
三人於樓上一處風景極佳處入座。點了酒菜,旋即便有一眾煙花女子前來伺候。楚瑜好奇打量這些特殊職業者,這些曾經躍然紙上,驚豔了沉悶曆史的女子,古來多少墨客,總是特別青睞於她們,著濃墨重彩與此,關於愛情、關於欲望、關於道德,喋喋不休,樂此不疲。
這些如煙花女子果然如煙花般寂寞,對著三位俊男上下其手,夢蟬、楚瑜皆直道不慣,遂令其退下。黎即若穩坐其中如青銅器般,對於身旁女子的溫存無甚回應。見她二人已然稟退了身旁伺候的佳人,他笑得仿佛她們此舉在他意料之中,索性也退卻了左右。
他們這一桌便成了這蜂飛蝶舞的渙月閣中的另類。
渙月閣,撇開其能提供特殊服務不談,單單這酒菜,也著實令人叫絕。三人單純的品酒賞肴。席間,夢蟬自顧自親切慰問著自己的五髒廟,楚瑜和黎即若則就“青樓女子的真愛”交換了雙方意見,並展開了熱烈討論。
最終楚瑜道:“縱然青樓夢好,亦難賦深情。世俗總有一張掙不開的網,任誰人都是越陷越深越迷茫。離經叛道這條道,不好走的。”黎即若抿了口酒,點頭。
黎即若見三人漸熟,凝視楚瑜半晌道:“相較之下,二位同為女子,出生清白卻能對誤入風塵的女子善意包容,心胸氣量,黎某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