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高山,一處飛瀑,一株青鬆,一方石台,一個老人,一個少年。
石台上有黑白棋子,黑棋已經把白棋團團圍住,白棋大勢已去,回天無力。
手裏拈著白棋的少年卻一點也不在乎,反而開口說了話。
“江湖上最厲害的人是誰?”
“世上本沒有絕對的事情,也就沒有絕對厲害的人。就好像水能澆滅火,而火也可以把水蒸幹。”
“不是有兵器譜嗎?兵器譜上的第一名不是最厲害的嗎?”
“武功是一回事,比武是一回事,生死相搏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江湖上就沒有一個大家一提起來就害怕恐怖的人嗎?”
“有。”
“那他不是最厲害的人嗎?”
“有的時候更讓人害怕的不是武功,也不是武器,而是人心。”
“人心?”少年不懂,何以人心比上天入地的武功,比吹毛斷發的武器還要恐怖。
“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就好像世界上不是除了男人就都是女人一樣,世界上的人也不是隻有好人跟壞人。”
“那他到底算是好人多一點還是壞人多一點?”
“這個恐怕沒人說的清,如果硬要歸類的話,那他算得上是個怪人。能夠成為傳奇的人豈非都是有些怪的?”
露珠濕沙壁,暮幽曉寂寂。
大漠,黃沙。
快馬如電,馬上的人如風。
走了很遠的路,馬已經疲憊,可是他的一身白衣依然純淨的像是天邊的流雲。馬上的他極瘦,臉有些病態的蒼白,帶著一絲慵懶的倦容,眼睛卻極亮,仿佛洞穿了時空,勾連了過往與未來。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帶著一絲玩世不恭卻又睥睨天下的霸氣,仔細一看卻又含蓄如同三月的桃花。
他像是王公貴族家的公子,也像是才華橫溢的文人墨客,可是他卻是一個殺手,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小月最好的殺手,沒有之一。自他出道以來,還沒有完不成的任務,沒有他殺不掉的人。
殺手組織按照天地玄黃分為四個等級,按照序號排列。
他自然是天字組的,他的代號就是天一。
他的身價極高,能夠請得起他出任務的人已經很少,可是現在他就在去出任務。
白衣飄飄,黑發搖搖,腰畔的黑皮鞘黑把柄的一把窄劍卻紋絲不動。動靜黑白間飄飛而來。
酒館的幡子在風中吹的呼啦作響,幡子已經破舊的隻剩下了半截,好在酒館兩個字還在苟延殘喘。上邊應該還有兩個字,或者三個字,也許隻有一個字,那應該是這家酒館的名字。可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家酒館,隻要讓人知道這裏有家酒館豈非就已經足夠?
這是方圓百裏漫天沙漠中的唯一一家酒館,酒館,裏邊不但有酒,還有菜,有肉,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頓。
酒館很破,屋頂的茅草在風中哭嚎,可是生意卻很好。酒館的門前趴著幾匹駱駝,旁邊整整齊齊的碼著一些貨物。還有幾匹駿馬,仿佛不屑於跟駱駝為伍,驕傲的站著,高高的昂起頭,哪怕漫天的風沙。
馬上的人來到近前,甩鐙下馬,甚至都沒有把馬拴住,就自顧自的打開了酒館的門。漫天的風沙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灌了進來,身上的衣服,盤中的菜,杯中的酒都沾染了或多或少的風沙。馬上的人關上門,把風沙關在門外,屋內立刻又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