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奔出幾步,便感身後風聲颯然,回頭隻見鐵巾道人頂了一張老高的帽子,如同一根直立長杆一般,左一飄右一晃,急追過來。這時他背對篝火,瞧不清衣飾臉麵,黑漆漆的甚是嚇人。但動作迅捷如鳥,眨眼間相距又近了許多。
葉川頭一遭行走江湖,此時精神一振,扭回頭發步疾奔。又奔幾步,立感不妙。原來他輕身功夫看似甚佳,實則有極大漏洞。葉川身處望門大戶,整日裏無憂無慮的慣了,對什麼也不甚著意,便是修習這門輕功,那也是興致所然。他於八歲之時起始修煉,每次演練修習,那都是隆而重之,乃是家中一等一的大事。身邊三五丫鬟捧劍侍茶,擦汗淨麵,乃是必然之舉,輕身束裝更不必說。像今日這般懷抱嬰兒,大礙風流瀟灑之舉是從未有過的。今日非但服飾不對,著了一身長衫,更是懷中抱物,因此隻奔幾步,便岔了氣息,險些摔在一旁。
鐵巾道人趁機接連三個長縱,已然欺身到他身後,怪笑道:“小相好的,這便留下了吧。”揮掌直拍他後心。葉川大駭,變出突然,實不知如何應對。他所學的便隻有輕身這一門功夫,這時直覺後背有如重壓,別無他法,隻得向旁側閃避,所幸身手敏捷,千鈞一發之際避過了這一掌。
鐵巾道人不容他喘息,第二掌緊隨而至,切向他左腰,腳下一個長步,飛身到他身後,足未著地,右掌第三招直擊葉川右肩,雙掌齊發,立時便要取了葉川性命。
葉川嚇得七魂之中倒有三個出了竅兒。足下兀自不停,踏步斜走,隻盼能避過他這一招。一步尚未踏實,忽覺身上壓力驟去,隻聽鐵巾道人怪梟一般的聲音道:“吳先生這是要考校老道的功夫麼。”
葉川忙趁勢又急縱出兩步,回首張望。隻見後麵已多一人,正是吳六,兩人身子一接即分,各向後躍出丈餘,駐足互望。隻是距離篝火已遠,卻未瞧清楚二人在幹些甚麼。
鐵巾道人拱手一禮,道:“吳先生好俊的鐵指功夫,原來是麻城老人的高足。失敬失敬。”吳六一手提著鐵扁,並不回禮,沉聲道:“鐵先生鬆風掌果然名不虛傳,吳某佩服。”鐵巾道人桀桀一笑,轉頭衝葉川道:“喂,相好的,道爺這裏要與吳先生親近親近,你可莫存了趁機逃走的念頭。”
葉川聽他語氣輕薄,言辭無禮,想回敬幾句,卻一時詞窮,不知如何出口。心中暗想,如若是巧兒姑娘,不知她會如何應答。何時我也能如她那般侃侃而談便好了。想到此處,不自禁的向二女望去,卻被矮樹擋了,隻能隱約見到那邊五人相互追逐廝打,排成一行向這麵而來。
鐵巾道人並不理會於他,忽地踏上一步,左掌圈轉,驀地擊出。吳六幾乎同時也踏出一步,與鐵巾道人相距三尺,右臂緩緩探出,手握半拳,食中二指並指於前,戳向鐵巾道人掌緣後溪穴。鐵巾道人不待招數用老,化掌為勾,同是食中二指齊出,徑拿吳六手腕。吳六駐臂不前,拇指陡然立起,這一下方位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鐵巾道人勾指過來,便像將腕上大陵穴送到他指上來點一般。
鐵巾道人哈哈一笑,左腕一折,手掌上揚回撤,右掌當胸擊出。吳六右手撤回半尺,作勢防守,左手鐵扁一豎,便將鐵巾道人來勢盡數封擋。鐵巾道人尖喝一聲:“好。”左掌啪的一聲擊在鐵扁上,就勢飄身躍回,落足處正是剛才起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