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的當晚,一行三十多號人圍著小篝火堆成的地灶台,每個手裏都拿著油刷反複輕搡細木架上鐵絲捆紮的熟羊,作料用酒、調味精和辣醬潑撒,沒過一會兒烤肉已臻嫩烹香醇,聞起來讓人饞。
大家分碗而食,都不說話,很快把羊腿羊身撕了個骨頭渣,我和嬌嬌吃得少,主要是車爬山時已經在葵陵村那家飯館吃過了,這當會也不感到饑餓,就數胖子大羊腿小肚腩、和羊腦吃得比誰都勤奮,所以抬棺的兩個夥計早藏了隻足有十二斤重竹鼠。我見天色有一絲魚肚白劃過帶尾巴的星塵,露出了半遮不蓋的毛月亮,獨自散步靠坐在化石上。
把著雙待手機想要搜索什麼?除了可看的氣象預報,其它信號都被盤峰一帶的巍峨山峰遮掉了,因為葵陵村處在江西與湖北交界處的深山密林,如果說這裏的隧道離長沙西站相距三百多公裏,那葵陵村的四五十裏外,無疑就是一條人煙罕至的大廣高速,可它也偏踞離洪港鎮差個七十裏的村莊群,但是要走出犬牙交錯、南北縱橫又貫穿交界的雲梯,非從無名嶺過不可。
張嬌嬌看我如此認真找山脈,過來拍了肩道:“老餘,你犯什麼癡?指南針又掉鏈子了,就不怕翻過無名嶺,又得像早上那樣,入鄉隨俗。想什麼呢這麼著迷?”
我遞給她道:“你看,大洞鄉、伊山鄉、莆田鄉,隻要是鄉名就跳出好幾個跟葵陵村遙相呼應的莊、岩、坳、山、田,還有坑、灣,有些能到鎮的小路,還就卡死了通往街巷的秘境。莫不是咱們坐的長途,惹了哪位土地爺?故此找夏老托夢,要誰償命?!”
聽我繪聲繪色地拿地名講著,張嬌嬌已經半信半疑,趕緊把手機塞給我,轉身道:“那還有泉口鎮呢,車子也多,你擔什麼心呀?等著今晚過後,胖子又該回襯水灣買麵餅了。”
“你是這麼認為,怕隻怕這地方怨氣重,非要我們留下來跟他們鑽牛角尖。本來就不曉得挖哪朝墓,真掘了什麼不好的屍怪,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
我追著她跑,一直到了七人拱桌的化石前,隻見夏老神情嚴肅看著鋪在泥地上的一張狐狸皮,那是風幹後有字藏畫的墓室,不甚清晰,有點像被火種硬生生燒毀了一半,卻也不難看出那是清朝物飾。
夏老對先前趕過屍、領抬棺的老頭說:“趙老倌,那明末清初的將軍墓現如今隻是個傳聞,屍身在湖北境內而棺槨卻是葵陵村的本地木材,這裏既不產紅木也不產黃花梨,難不成是金鑄的青銅槨?雖然清兵也搜刮,愣是沒見著半點肉身。腐臭了三百年,想來已經埋爛了,你說他就在這無名嶺的山頭,依我看,這都是倒騰古玩的亂放屁,多半道聽途說,沒有檀王墓!”
“管你來不來,既敢掘巨塚,撈幾件冥器,那也不至於墜了道人眉頭。”趙老倌睥睨看了眼,對其餘五人道:“你哥幾個跟著我耽了不少些日子,這回老子們下墓,可別臨陣嚇慫了膽氣,丟了棺家臉。”
那體格魁梧、長相彪悍的漢子直拍大腿,提了把手裏工兵鏟,捏著身上的大背包得意道:“師傅你就放心吧!屍瞎狼眼、剝骨刀、防蛀傘我備得有,金錢砂墨鬥、捆屍索、軟泥醋還有炮雷,碰上屍粽****一家夥,還怕拿捏不了區區一口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