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看了眼受傷落下以手撐地的寧曄,飛身加入戰鬥之中。
三個絕世高手,應該暫時能夠應付一頭反應遲鈍不夠靈活的神獸。
蘇淺瓔喘了口氣,跌跌撞撞的走到寧曄身邊,扶他起來。
“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手剛觸及他的手臂,就聽得他壓抑的悶哼一聲。
蘇淺瓔一怔,隨即察覺手心濕潤,好像…是血!
她立即將他的衣袖挽起來,手臂上纏著白色的繃帶,上麵赫然印著血跡。
這傷哪兒來的?
她忽然想起,自己昏迷的時候,唇邊溫熱的液體,鼻息充斥的血腥味兒…
“你剛才…是不是…給我喂了…你的血?”
她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隻覺得喉嚨似插著鋼針,每說一個字都是疼痛。
寧曄神色如常,淡定的將衣袖放下來。
“找不到水。這是最笨,卻最有效的方法,不是麼?”他忽然低笑一聲,靠近她,聲音竟有些魅惑。
“瓔瓔,如今你身體裏流著我的血。這輩子,你都不可能與我斷得幹淨。”
蘇淺瓔一顫。
寧曄卻將她鬆開的手再次覆蓋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條傷口上,重重一按,疼痛中他卻笑靨如花。
“他能為你流血,我也可以。你對我不公平,我是否也該狠心點,將你口中的厚顏無恥卑鄙下流發揮到極致?”
蘇淺瓔白著臉,覆蓋著他傷口的手顫抖得厲害。
她已經感受到那條傷口又再次溢出血來,溫度熱得駭人。
“快鬆手啊,你想失血過多而死麼?鬆手…”
她用力的掙脫,寧曄卻死死的按住她的手不放。
“放心,我死不了。”
他臉色蒼白,語氣依舊悠然自若。
“你為我擔心著急的模樣…很美!我想多看會兒。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蘇淺瓔咬著唇,忽然大聲罵道:“你這個瘋子!”
她猛然一用力,總算抽回了自己的手,慣性的退後兩步。
寧曄垂下手臂,紫色華袍早已被鮮血染得顏色更深。他臉上笑著,輕輕的咳嗽,一聲又一聲,咳血如花,很快就在胸口上暈開一片濃濃的血跡。
蘇淺瓔咬牙。
“真是個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她雖然罵著,卻還是不得不走上去,瞪著他,沒好氣道:“你總不至於為了讓我終生愧疚而賠上自己的命吧?”
“怎麼可能?”
他低聲咳嗽,臉上仍舊在笑。
“你素來沒心沒肺。就算我死了,你頂多傷心自責個幾年,轉身又去做別人的新娘。那我死得多不值?”
蘇淺瓔一臉黑線。
很想說就算你活著我也不會嫁給你。不過看他傷得那麼重,還是算了吧。這個時候跟他逞口舌之快也忒沒度量,而且好歹他剛才也救了她。
“坐下來,我給你看看。”
“我記得,你的醫術很爛。”他恢複了他的毒舌本質,“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懶惰又胸無大誌,更沒有濟世為懷的胸襟,所以你不會花多餘的時間來學對自己沒什麼用處的東西!所以即便過了十年,大底你的於醫道上的研究,仍舊停留在十年前。”
蘇淺瓔磨牙,“是啊,你行,你厲害,有本事你把自己治好給我看看,你治啊,治好了我就服你。”
“我要你服我做什麼?”寧曄的神情多了幾分慵懶,“就是要你為我心疼才好。”
蘇淺瓔嘴角抽了抽。
什麼高嶺之花什麼感情反應遲鈍,原來都是裝的。
一個個撩妹的技能簡直爆滿。
一旦剝了溫柔的假麵具,立即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蘇淺瓔不甘心,“鬼才心疼你。”
“嗯。”寧曄半闔著眼睛坐下來,道:“原來你對我如此深情厚誼,做鬼都還對我念念不忘。”
他笑得溫柔,“榮幸之至!”
蘇淺瓔吐血三升。
虧她之前還覺得他是溫柔的謙謙公子,結果是一頭披著羊皮的大灰狼。和玉初那小子一樣,都是厚顏無恥的家夥。
“你不是要給我看診麼?”
寧曄抬頭對她眨眨眼,很是無辜道:“我已經坐下了,你怎麼還站著?”
蘇淺瓔後悔了,自己幹嘛心軟幹嘛要同情他?這哪裏是溫和無害的神仙公子,分明又是一個黑心黑肺全身上下都沒一丁點白的狐狸!
這次虧大了!
她滿腹怨念的蹲下來,很不溫柔的拉過他的手,把脈。
要說醫術她的確是不精,這十年也沒研究過,但身邊幾個神醫,她就算不刻意去學,耳濡目染的也懂得不少知識。
脈象虛弱,內傷不輕。再加上之前失血過多,又強行與火翼麒麟交戰,雪上加霜。
傷得那麼重還跟她逞口舌之快,這家夥不要命了吧?
蘇淺瓔臉色微沉,忽然道:“如果你死了,我會把你的屍體運回重音國,然後湊幾個美人給你殉葬。每年清明節的時候,再去給你燒點紙錢。但是,別想我會因此愧疚自責鬱鬱不快!”
寧曄聽得又是一聲低笑。
“瓔瓔,其實我知道你慣會口是心非言不由衷,這麼拙劣的激將法威脅不了我。如果你說我死了你要給我陪葬,或許我就真的舍不得死了…”
“你想的美,誰要給你陪葬?姑娘我貌美如花大好年華,都還沒好好享受生活,還給你陪葬?下輩子都不可能!”
“唔…原來你已經把我們的緣分延續到下輩子去了。我倒是沒想過,不過既然你這麼有心,我可以考慮考慮。”
蘇淺瓔不說話了。
因為無論怎麼說,反過來都會被他調戲。
這群高智商的非人類,為毛把妹的技能也這麼禽獸?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憤憤不平,卻還是輕柔的拉過他被灼傷的右手。
整隻右手手掌右側已經被燒破了皮,傷口處甚至還被燒焦,手掌其他的地方也燒得通紅,幾乎找不到完好的皮膚。
蘇淺瓔眉頭跳了跳,“身上有藥麼?”
她是沒隨身攜帶藥物的習慣的。
寧曄淡淡道:“沒有。”
蘇淺瓔無語,“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能不能采些藥回來。”
她剛要起身,寧曄卻道:“不用找了,火翼麒麟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哪怕是有藥草也早就被燒得一幹二淨。而且這個地方是幻境,除了我們身上的傷是真實的,其餘所見全是假象。”
蘇淺瓔氣餒的坐下來。
“那怎麼辦?”
寧曄看著自己被灼燒得麵目全非的右手,神色寡涼。
“如果你有辦法殺死火翼麒麟,我們就能安全離開這個地方,一切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廢話!
她現在功力盡失,怎麼殺?
蘇淺瓔忍不住回頭,廣堯和燕綏基本都是屬於世外高人的級別,玉初雖然年紀最小,卻也未必比他們遜色。
然而就是這樣配合得天衣無縫的絕頂高手,在神獸麵前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與火翼麒麟糾纏了大半天,幾人都有些體力不支,已是滿頭大汗。
砰—
玉初摔倒在地,捂著胸口,噴出一大口血來。
“阿初。”
蘇淺瓔立即奔了過去。
寧曄沒有阻攔,他也無力阻攔。
隻是眼神,有著淡淡預料之中的憂傷。
蘇淺瓔將玉初扶起來,滿眼關切。
“阿初,你怎麼樣?”
“沒事。”玉初臉色微微蒼白,“我不是讓你找地方躲起來麼?火翼麒麟之火非同凡響,萬一傷到你,後果不堪設想。”
他話音剛落,廣堯和燕綏也墜了下來,同時吐出一口血。
“師兄!”
蘇淺瓔目光震動,又看向衣衫各處有被灼燒痕跡臉色蒼白的燕綏。
三人都受了傷,而且顯然已無力再抵抗。
那火翼麒麟也好不到哪兒去,似乎被消耗了不少體力,在原地暴躁的噴火,將周圍僅存的景物全都燒得一幹二淨。
蘇淺瓔看著它,眼神裏俱是冷意。
她猛然站起來。
“夭夭。”
立即察覺她要做什麼的玉初立即拽住了她的手,眼神裏滿是焦急和不讚同。
蘇淺瓔卻管不得其他,一把拂開他的手,失去光芒的青霜劍緊緊的握在她手中。
她左手握住劍刃,抿著唇迎風而立,神色決然而清冷。
“你跟著我多年,現在,就讓我看看你的衷心吧。”掌心被劃破,鮮血汩汩溢出,染了劍身。
青霜劍瞬間紅光大震。
“以我之血,喚你之靈。”
“去!”
青霜劍悠然化作一道紅光,飛向火翼麒麟。
火翼麒麟張開嘴,眼神裏有絢爛的光芒閃過,似乎企圖用相同的方法喚回青霜劍作為同伴的意識。
然而染血的青霜劍已和蘇淺瓔心意相通,再不曾受它控製,直直的穿過他的嘴。
火翼麒麟瞬間發出一聲嘶吼。
頓時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蘇淺瓔控製不住倒在地上。
“夭夭…”
玉初連忙扶她起來,看著她滿手的鮮血,眸子裏劃過一絲疼痛,正欲給她包紮。
蘇淺瓔卻將自己沾滿鮮血的手覆蓋在他手心上,“我現在功力盡失無法操作青霜劍,但我的血可以控製它,你去,用青霜劍斬下火翼麒麟的雙翼。”
玉初點頭,縱身飛躍而去。
青霜劍在火翼麒麟體內不斷掙紮,與它抗衡,最後從它頸部飛了出來,正在空中沒有方向的飛舞。
玉初揚手一接,鮮血從劍柄滲入劍身。
青霜劍轉瞬滿血複活,不再躁動。
火翼麒麟暴躁的嘶吼著撲過來。
玉初揮手一斬,強烈的紅光劃出一道彎弧,斬斷了火翼麒麟的左翼。
火翼麒麟頓時因疼痛退後,緊接著再次不顧一切的撲上來,那一擊似帶上了同歸於盡的決裂。
蘇淺瓔看得心中一緊。
玉初卻側身躲開,劍尖低著地麵迅速後退,單膝跪在了地上。
剛才那一靠近,他被那真火灼燒得內力受損,體力幾乎要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