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瓔半闔著眸子,輕輕道:“所以,明日進宮去看看他吧,我和你一起去。”
“夭夭…”
玉初終於開口,卻是喚她的名字。
“什麼都不用說。”
蘇淺瓔包容的一笑,“我離開後,你遠走呼倫草原,他日日悔恨,再加上本就身有痼疾,更是煎熬。沒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也沒有跨不過的坎兒。當初我以為我們之間隔著天塹,可最終不也走到了今天麼?阿初,我不希望你未來幾十年後悔。”
玉初閉了閉眼,將她緊緊的擁在懷中。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翌日,玉初沒有上朝,卻在下朝以後,帶著蘇淺瓔去了甘泉宮。
玉珩很是驚喜,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隻喚了一聲。
“阿初…”
他又憔悴不少,比起年前玉初離開的時候,臉色更為蒼白,屋子裏還飄散著藥味,可見他剛才喝過藥。
玉初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五味陳雜。
他依舊無法說服自己原諒玉珩,卻也無法說出指責的話,隻是冷漠而疏離道:“微臣參見皇上。”
玉珩神色一瞬間暗淡下來。
“你還是怪我…”
他看向玉初身旁的蘇淺瓔,見她平安無恙,一直盤旋在心裏的愧疚擔心總算跟著卸下來。
“聽說你體內的血砂解了,可還有什麼不適?”
他言語溫和關切,透著濃濃的擔憂和自責。
蘇淺瓔看了看身旁的玉初,笑了笑。
“多謝陛下關心,已無大礙。”
玉珩自然看見她穿得過於厚重,所謂久病成醫,他自己對醫道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血砂屬熱,為了扛毒,蘇淺瓔修煉的內功屬陰寒,平時的飲食也偏涼,連喝茶都喝的涼茶,再加上千年寒玉這些年浸透肌骨…
血砂一解,可不就寒氣入體了麼?
他不知道若玉初以換靈的方法給蘇淺瓔解了毒會不會有後遺症,但此時見她的模樣,玉珩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仍舊難掩負疚。
“抱歉…”
玉珩不同於當初的慕子奕,而是一國之君,蘇淺瓔的後台也不如當初那般牢不可破。
他仍舊低聲下氣的,為自己犯下的錯,低聲下氣的對她道歉。
蘇淺瓔眼神淡淡恍惚,然後笑了笑。
“陛下言重。”她道:“我應該感激你,及時的阻止了阿初。”
玉初抓著她的手微微一緊。
“夭夭…”
蘇淺瓔對他無聲搖頭,又看向玉珩。
“所以,沒有什麼抱歉,也沒有什麼該不該。你救了阿初,也救了我。”
玉珩震一震。
“我不願阿初為我做任何犧牲,尤其是以他的性命為代價的犧牲。那樣,我也不會獨活。”
玉初渾身一顫。
“我很欣慰,你阻攔我們的理由,不是什麼禮義廉恥,人倫綱常。所以,我不怪你。”
蘇淺瓔的諒解讓玉珩不禁觸動。
“我以為你會恨我,畢竟跟,我險些害你丟了性命…”他歎一聲,道:“阿初好福氣。”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懂得蘇淺瓔和玉初之間的感情有多深。
沒有自私沒有狹隘,處處為對方著想,處處以對方為先。怪不得,阿初會不惜性命的去救蘇淺瓔…而自己當初自以為是的做法,不止讓阿初痛不欲生,更是讓他失望。
這段日子以來,他總是重複不停的回憶起幼淑。
幼淑死的時候,眼中沒有怨恨,隻有理解和包容。
她理解他的立場,理解他的危難,所以包容他的自私,包容他的狠心。
而她的理解和包容,讓他更是無地自容。以至於這些年早已穩定政權,卻不敢追封她為後。他害怕她毫無底線的寬容,更不敢與她死後同寢。
她生前被自己辜負,死後怎能還受自己所累?
多年後的自己,再次自以為是的,險些讓阿初步了自己的後塵。
幡然悔悟,但願為時未晚。
一瞬間心中大起大落,滄海桑田,皆於眸中所現。
蘇淺瓔微微一笑,對玉初道:“我在外麵等你。”
她知道,他們兄弟倆,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尤其是玉珩。
玉初抓著她的手不放。
蘇淺瓔知道他擔心什麼,安撫的笑笑。
“我沒你想的那麼嬌弱,放心吧。”
那次甘泉宮的有心設計,終究讓玉初有了心理陰影,以至於不敢讓她離開自己身邊半步。
蘇淺瓔離開後,玉初這才慢慢看向玉珩。
良久,他才道:“去年我離開的時候,有那麼一刻,我想過,這輩子也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