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是否是燕綏有意安排。
思緒又回到決戰那一日,燕綏將她推出陣法之外,山海顛倒之中,燕綏說:“乾坤終有定數,我不希望看著你和阿初兄弟相爭。你可以不認我,我卻不能眼看著你錯下去。”
他站著不動,眼神隱隱諷刺。
燕綏視若無睹,繼續平靜道:“我知道這些話你聽不進去,但最起碼,你應該不希望瓔瓔恨你。”
他終於回眸,看向他所謂的父親。
燕綏笑了下,如畫的眉微薄如櫻的唇以及精致的輪廓,都與自己如出一轍。
“雲夢穀曆代擔負著拯救蒼生的重任,你身上流著燕家的血,不管你承不承認,這都是無可更改的事實。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助紂為虐。”
他看著遠處翻湧的雲層,一聲長歎曆經滄桑。
“我年少輕狂,辜負許多,也累了你半生。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由你延續下去。你若放手,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這是威脅,還是命令?”
彼時他這樣問,仍舊帶著諷刺。
燕綏神色淡淡,搖頭。
“都不是。”
默了默,又繼續道:“這是我欠你的。”
欠?
不,燕綏不欠他,他也不需要任何補償。他的人生一開始就是晦暗的,見不得光的,真要計較,不過一個‘欲’。他今日之執著,不也如此?
他已失去最想要的,其他的無論得失,都不再重要了。
燕綏終究給了他補償。
以自己的壽命和整個雲夢穀的覆滅為代價,將他送到了輪回中的某一世,和她相遇。
他記得離開前那男子迅速衰老的容顏,記得他緩緩笑著,一點點化作星光,消散在這天地間。
多少年的愛恨恩怨,國仇家恨,也都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許多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又退去,他抬頭,微微的笑。
“你呢,最開始為什麼要救我?”
那時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
方落瓔默了默,起身來到窗邊,仰頭看夜空,喃喃道:“你看天上的月亮多美,多亮。眾星拱月,唯獨它最美,也最孤獨…”
她微闔了眼睛,靠在窗欄上,語氣輕柔如風。
“仙雲峰弟子足有千人,我日日活在喧囂裏,籌劃的卻是血色與黑暗。後來我去了絕崖穀,三年與清風明月作伴,繼續我的計劃。可一個人呆久了,便覺得孤獨,寂寞…我養過鳥,養過兔子,養過狐狸。可他們都不能陪我說話,仍舊隻我一人。救你…隻是因為,我想要一個伴,無論是誰,都好。”
隻是現實終究讓她更改了初衷。
方落瓔眉心緊蹙,胸口像是堆積了大石,悶得無法喘氣。
寧曄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那麼,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