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小姑娘長得真俊。”李大爺勾著唇角誇讚道，聲音拉得悠長而緩慢。
這裏的方言，一般說小女孩長得水靈，都用“俊”來形容。
“爺爺好。”
“哎！”這一聲“爺爺”叫得李大爺歡心，那下垂的眼角立馬多出好幾條幹巴巴的皺紋。
“大爺，今天收攤怎麼這麼早啊。”王源見樸實的李大爺和小東西孫女倆相處得如此融洽，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幾分。
“源兒啊！你不知道……”李大爺斂去笑容，動作吃力地蹲下身，坐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蒼老的聲音慢慢響起：“爺爺老了，這糖人兒啊，也賣不動了！”不知何時，他點起一根香煙，立馬，朦朧的煙霧繚繞在他布滿風霜的臉前。
聽聞此言，多少使人感到有些心酸。
“唉……在這裏兢兢業業賣糖人四十餘年，看過這條大街樣貌百變，也看大了胡同的孩子們一個個長得比我還高……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如今，我也該退休了……”
李大爺不緊不慢地說道，眼前的回憶像是相冊般一張一張翻過。
那一次次賣糖人的場景，和孩子們拿到糖人後綻放的純真笑容，像是火烙一樣，早就深深印在他心底。
“來吧，我的最後一位顧客。”李大爺將剛收起的行李包打開，擺出做糖人的工具。
“爺爺……”
“源兒，還是老樣子嗎？話說三國時期的曹操……那叫一個機智聰勇啊……”李大爺拿出畫糖人的石板，笑眯眯地道出王源最喜歡的一個三國人物。
因此，當王源每次來這裏買糖人，都會讓他做一個“曹操”。
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他了解。
“姑娘叫小小是吧？”李大爺開始熬製飴糖，為了不讓這些麵前兩位小輩看出自己的眼角泛紅，其間一直在找話題詢問。
“嗯嗯，爺爺我叫貝小小。”貝小小凝望著李大爺微蹙的眉心，耳畔環繞著他心底的聲音：真的是最後一次做糖人了……唉！
她攥著小手，第一次意識到人類的情緒竟能達到這樣一個悲慷的境界。
她的心髒“砰砰”地飛快跳動，明顯感覺到自己慢慢在發生異樣。
與此同時，藏在她領口裏的湛藍色“海洋之心”，也散發出淡淡的璀璨光芒。
“乖，小小喜歡什麼樣子的糖人呐？爺爺來給你做。是……戲劇人物？還是靈獸？”
他從事此行業多年，各種糖人早就熟能生巧，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準確地刻畫出來。
“爺爺，你會畫大魚嗎？”
“大魚？”李大爺抬起微紅的眼角，用餘光看向貝小小天真無邪的臉頰。隨即又連忙低頭……他並未嚐試過。
“嗯……雖然沒做過，但我來試試怎麼樣？”
待糖料熬到可以牽絲時，終於能夠開始澆鑄造型了。
貝小小點點頭，注視著爺爺開始做糖人。
李大爺不再多語，沉默著，用小湯勺舀起溶化了的糖汁，挽起一隻手臂的袖子，準備鑄造形狀。
隻見那隻銅色皮膚的粗糙手掌，在石板上來回擺動，一氣嗬成，絲毫不帶停頓……糖汁在他手臂的帶領下，來回飛舞著。
不一會兒，一個具有曆史性人物——曹操便躍然在石板上。
人物飽滿、且線條勻稱，立體不失美感。
李大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拿過竹簽粘上，用鏟刀將其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