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赴鴻門宴
蕭琉璃沐浴淨身，收拾妥當之後，並沒有急著讓穀雨小丫鬟跟著自己到聽荷小榭去，而是打發穀雨小丫鬟到閣樓上麵取了柚皮金瓜下來。
比蘇作為茶馬古鎮上的驛道站，故這飲茶的習俗形成依舊，並且極愛號的是發酵好的熟普洱，又兼之西學浸透，所以這茶道也是中本帶上西隨。
小閣樓裏存的這三個柚皮金瓜，是上次四叔蕭書貴從南邊帶回來了三年明前熟普洱。這熟普洱被壓製成白玉碗大小的金瓜，放在風幹了的金色柚子皮裏麵，帶回蕭家大院之後，就分了三個給蕭琉璃。蕭琉璃當時看到就覺著玲瓏精巧可愛，用茶針剝開其中一個，發現這金瓜裏外一直，芽葉分明，微微閃著金光。煮沸了山泉，衝上一泡，普洱自身的醇香中又帶上了柚子的清香，兩個味道搭配得天衣無縫，沁人心脾。
今日蕭老太太在聽荷小榭擺下小宴，自己肯定不能空著手過去，思前想後也隻能借花獻佛，衝上一泡普洱過去，隻企這獨特的醇香莫要辜負了一池蓮子的清香。
蕭琉璃自從隨著二叔蕭書華回到蕭家大院，就沒有見到白露小丫鬟一麵，其中緣由，蕭琉璃沒有問，蕭老太太也沒有提及，有幾次穀雨小丫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蕭琉璃總是興趣缺缺的樣子，故最終這件事情就沒有提起過。
聽了蕭琉璃的吩咐，穀雨小丫鬟速度極快的就準備好了紅泥小火爐套具，白瓷胎描青蓮的茶具。看著高幾上的兩個打托盤，穀雨小丫鬟一個人肯定端不過來，於是蕭琉璃又示意找了一個小丫鬟過來幫忙。
待這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蕭琉璃才從貴妃榻上順出腿下來，拾起一張裹巾披在肩上，這才有些慵懶著的踏著碎步在前麵慢行，而兩個小丫鬟雙手端著托盤，眼觀鼻的小心走在蕭琉璃身後。
深宅大院在盛夏裏最是涼爽，可陣陣雨水浸透之後，進入下一季之前卻也怎樣也免不得出現這些個黴味兒。雖然家中婆姨也是每日按規矩進行清洗，但總也擰不過老天爺爺。年紀還小的時候注意力經常被其它的事物吸引過去，心思不在這上麵，可這年歲稍稍長了幾年之後，就開始會留意這些小東西和細節之處。
現在蕭琉璃走在這曲曲折折的長廊裏，心思已經之前最關注的小塘上收回。緩步走著，不時瞟上一兩眼屋簷或者柱子，在不明顯的背陰之處或出現了小細縫，或蓋著小塊的泥土，這泥上隱約間還有星星點點的綠……或許這讓人想到腐敗的黴味兒可能就是從這些地方傳出來的。
轉過一個月白的圓月拱門，剩下最後一段回廊就能夠到達那昔日花……最愛的聽荷小榭。記得之前有話本裏曾說過人世間最令人傷心的事情又十數，其中有那麼一件就稱作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在回廊上左右前行之時，還是能夠感受到秋風陣陣的涼意，可穿過月季花叢看到聽荷小榭正麵之時，卻讓人覺著有些透不過氣的感覺。一眼望去，石桌邊上坐著兩位主子蕭老太太和二奶奶阮子淼，餘下亭子四角也各有一些婆姨丫鬟，就連石階邊上也站著幾個小丫鬟，讓人覺著今天這一桌子蓮子定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小心咀嚼。
“奶奶身體可是安好。”蕭琉璃還未踏上石階，就先福下身子。
“好好好，我的好琉璃，上前來給我看看，奶奶好些日子不曾好好見過你了。”蕭老太太嘴上說得是親切，但是眼睛卻沒有看到蕭琉璃身上。
蕭琉璃應聲起來，也就順著蕭老太太的目光先張望了一下聽荷小榭內的環境。但見：蕭老太太坐在聽荷小榭上位，因為這聽荷小榭臨著荷塘，所以蕭老太太身後現支著八張開的梅蘭竹菊屏風；圓桌上鋪著藕色金色桌布，在靠近蕭老太太那邊的桌布不時地輕輕有些展動，想是下麵定是有了供暖的小物件。迎風坐著的是二嬢嬢阮子淼，自這聽荷小榭如了蕭琉璃的視線範圍之後，蕭琉璃就發現蕭老太太的目光一直或直接或若有所思的盯著阮子淼，而阮子淼好像在這迎風口好像也是做了有一段時間了，所以現在看起來，嘴唇有些微微發烏，麵色也不是很好，雖然看不見手上的動作，但是看那繃得筆直的脊背，想來那手上也不是輕鬆的。
“琉璃小丫頭這就上來，奶奶。”蕭琉璃先是回了蕭老太太的話，走到蕭老太太邊上，但沒有急著入座，而是接著對著阮子淼坐的方向又福了福身子，喚了聲：“不曾想今日二嬢嬢也得了閑，琉璃前些日子身上微恙，也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二嬢嬢了，心中也是想念的緊。想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麵對蕭琉璃的問候，阮子淼沒有向平日裏表現的熱情，而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今兒能看見健全的二姑娘，二嬢嬢我心上也就是感謝佛爺了，活著總是能夠見到的。”
這樣暗藏著刀槍的對話，蕭琉璃沒有想要繼續下去願望，反觀蕭老太太卻依舊坐的穩當，仿佛風吹過耳，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自蕭琉璃進入小榭之後，蕭老太太終於也就將目光收回，伸出掛著蜜蠟佛珠的手牽住蕭琉璃，立在身後的小滿看到這情景，馬上支了一個四角圓凳放在蕭琉璃的身後。
“來，讓奶奶好好看看我的琉璃小丫頭，怎地如了這老七月，所有的事情都要被我的小琉璃給生生受了去。”蕭老太太口上說著，手裏也沒閑著，細細地摩擦著蕭琉璃粉嫩的小臉，“幸而這沒有留下什麼疤呀痕呀的，要不然我這個老婆子可要怎樣回了蕭家列祖列宗。”
“奶奶……”
“我的小琉璃，奶奶知道你受的苦，明白你的苦楚，所以今天特地找了這一幹婆姨一塊到這聽荷小榭坐坐，就是要讓大家說說事情的始末，這事兒琉璃小丫頭就是不願意提，我老太太也不能就此妥協了過去。”
chapter 44 鴻門盛宴（一）
蕭老太太倚在墊了豹皮的圈椅上，一麵拉著蕭琉璃的小手在說話，另一麵卻是眼睛不停的往阮子淼身上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卻又偏偏沒有落下任意一個。
明眼人都知道今日的聽荷小榭氣氛不對勁，所以一眾婆姨和小丫鬟都或是大氣不出一聲的各自站著，或是添香，剝蓮子，低著頭各司其職，就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一個……聽荷小榭裏的空氣靜謐又夾帶著緊張。
蕭老太太是步步緊逼不放鬆，阮子淼的暗帶刀槍留薄情，蕭琉璃則是擺擺衣袖，一副作壁上觀的清閑。
蕭琉璃抿了一口小滿剛剛奉上的溫熱茶湯，想想今天這個時間段自己來的是剛剛好，很多事情沒有必要始末，經過自己都要一一親曆。有些事情需要了解始末，才能夠鋪牌；而有些事情則是要保證站對位置，然後坐著看戲就可以了，就像是今天。
“小琉璃丫頭，今天又是帶了什麼小玩意兒？”自蕭琉璃進了這聽荷小榭，就沒有聽到二嬢嬢和奶奶有過對話，但是兩人麵前的小白瓷杯裏的茶湯已經沒有了熱氣，並且在杯壁上也留下了一圈淺淺的茶漬印記，就此想來，兩人已經先於蕭琉璃之前端坐了許久，且談話也隻怕是話不投機的。現在蕭琉璃來了，貌視稍稍潤滑了一下空氣，蕭老太太一麵說這話，一麵抬抬下巴，示意那兩個站在亭子外麵襯著托盤同來的小丫鬟。蕭琉璃明白蕭老太太所指，同時也思索明白了今天自己的位置，於是沒有掉進去這個氣氛怪異的怪圈裏。
“今天奶奶有興致過來嚐嚐新鮮蓮子，琉璃心裏也就再想應該帶些什麼小食過來，才能稱上這個小品宴。”蕭琉璃微微側過身子，對著涼亭外麵的兩個小丫鬟招招手，這兩人才依次進來，按照蕭琉璃的指示，將托盤一一擺在蕭琉璃麵前的桌麵上，“孫女我思前想後，才記起前些年四叔帶回來的這柚皮小金瓜，著人取了出來，分了小塊下來，粗略看了一番之後，覺著香味更勝，所以今日也就帶著過來，看看泡上幾道，看看能不能搭上這個蓮子的清香。”
“熟普洱自是越陳越香，自然能夠搭上蓮子，待會再放幾個蓮芯進去，自然會是沁人心脾的一杯好茶。”蕭老太太說著就拾起水晶盤裏的蓮子，放到嘴邊，細細咀嚼起來。
站在蕭老太太身邊的小滿看著蕭老太太怕是要歇一歇，好好看看蕭琉璃泡上新的茶湯了。於是自覺的依次走到餘下兩位主子身邊，將擺設著許久的白瓷小茶杯收了，又接過穀雨小丫鬟遞過來的紫檀方樣小茶托盤，依次擺好。
穀雨小丫鬟有了小滿的幫助擺台，這就閑下手來，迅速將紅泥小火爐上堵在爐口上的五金小蓋子取了，有風進了爐口，爐底的炭頭就開始發紅，火力迅速也就上來舔舐著盛滿山泉水的小水罐。
“聽奶奶這樣說，琉璃心裏就放下了。”蕭琉璃笑著從紫檀小葫蘆裏取出茶針，放在茶巾上。
蕭琉璃先是挽起半寬的袖子，將手放到淨盆中淨了手之後，才將柚子皮中的金瓜拿了出來，放在一個冰紋三角瓷盤內，先給蕭老太太看過之後，這才轉到阮子淼方向。
“二嬢嬢你看這金瓜的芽葉金黃，大部分還是金毛包聚的嫩芽，一定能夠衝上一泡上好的茶湯。”蕭琉璃左手將金瓜按緊在磁盤內，右手拿著束著紅瓔珞的茶針，看準了地方，就用了巧勁撬下去，不費吹灰之力一塊看似緊緊團著的緊壓茶片就掉了下來“今天看到這金瓜，又讓琉璃記起，當時二嬢嬢好像剛剛生下小弟的樣子。四叔帶回來了這幾個金瓜，二叔還護著二嬢嬢，說是就算是熟茶，怕也是不合產婦喝的，所以這才便宜了琉璃。今日泡了出來，二嬢嬢總是要喝上一杯，看看是否還合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