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話地擦幹了眼淚，轉身進去，他卻沒有跟著進去，摸出了一包煙，他點上一支，在這一刹那，他的自
負和狂傲，全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從朋友的身上，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未來--前途未卜、事業未成……他想，
這問題，不是僅僅發生在於菲和竹篙身上的，也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對相愛的"飄"一族身上的。
而正是因為這，當他再看到陳書桐的時候，忽然覺得內心一陣惶恐，他明白，她對自己是有好感的，要不
然，她不會那麼聽自己的話，可是，自己能給她什麼呢？
他早就聽說，很多男孩子在追她，於菲可以和竹篙住廉租房，過苦日子，丟硬幣決定未來孩子的名字，但
是，陳書桐--肯定不是那樣的女孩子。於菲不止一次提過："陳書桐這樣好的條件，一定會找到個'孔雀男'，
風光地把自己嫁在這裏。"那麼，自己如果再和她進一步交往下去，不是在擋著她的路嗎？
不，要趁事情沒明朗化前離開。反正自己是要離開的，自己是要回家的。沈若塵下了決心。他摔摔頭，摔
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摔掉這種愴惻的悲涼……摔掉，摔掉，摔掉。
可是，有些已經發生的東西，是怎麼也摔不掉的。
第五章"好哇，陳書桐，你老是罵沈若塵，原來'褒貶是買主'，你心裏早就有了這個男人！"於菲在巷子口等書桐 ，見到她走來，劈頭就是這麼一句，把書桐嚇了一跳。"你身體好了？這會看著倒是精神百倍中氣十足的！"
"早就好了，我那體格你知道！別偷換話題，哼！"於菲得意地說，"你和沈若塵都到美術學院約會去了，
我聽說了！"
"誰說的？那麼無聊。"書桐淡淡一笑，"沒有的事。"
"你別嘴硬不承認，我樣樣都知道！"於菲神氣活現，隻是，她的地鐵卡放哪裏去了，她卻不知道，一邊說
話一邊在手提包裏，口袋裏像捉虱子一樣亂摸亂抓。
"隻是路上遇到了……"
"見鬼，騙誰呢，一次是遇到，N次也是遇到？"於菲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她，"在美院那裏轉來轉去的不都是
學生情侶嗎？你也該交男朋友了，以前被你媽死管，現在天高皇帝遠！"
"你別哇啦哇啦亂喊。"書桐聽到於菲提到自己的母親，情緒就低落下來，"我的耳朵都被你震破了。"
"怕什麼！又沒人認識我們！"於菲不以為然，忽然話題一轉，"好吧，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沈若塵一聲不
響地就回家去了？我還指望國慶節大家一起去登山呢！"
這一下，書桐真的是吃了一驚，但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驚愕，裝成淡淡的樣子回答說："國慶節回家不是
很正常嗎？你問我，叫我問誰去？要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這事情呢！"
"咦，你真的不知道？"於菲懷疑地打量著書桐，看她那樣子不像是說謊，她又拍了拍頭，繼續說下去，"
這麼說，沈若塵也許是家裏出了什麼事？這個人脾氣越來越怪了，回家前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還是我打電話去
找他，才知道他請了兩天假提前坐火車走掉了，這會都在老家了，真不懂這算什麼……"
"你找他做什麼？"書桐打斷她，臉上有股陰鬱的神氣。
"找他給我的奶茶鋪畫幾幅招貼畫！算了，等他回來再畫吧！"於菲跺了一下腳，繼續找地鐵卡，嘴裏還不
忘嘮叨著，"這麼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要是你們沒什麼也好。沈若塵那個人是很好的，但是脾氣太怪，一點不
懂得遷就女孩子，而且一點上進心都沒有，絕對不適合你的！"
書桐沒有辯白，隻是淡淡地說："於菲，你腳底下踩的是什麼？"
於菲低頭一看，可不正是地鐵卡麼！她高興得笑出了聲："哈哈，原來在這裏呀！"揀起了卡，拉著書桐就
走，"快走，我們去吃烤魚，去晚了就占不到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