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正是偷襲者的美好時光。
偏偏頭頂高高掛著一個大月亮,剛在一片輕紗似的白雲中沐浴後,冉冉而出。
鼇拜府中各處燈火,守衛家兵刀光寒閃;巡查的更夫呼號悠長。”小心燈火,謹防盜賊哪。”戒備森嚴即便皇宮也不過如此。
眾人躲在後花園的花叢中,大氣都不敢出。肖國建向另外一棵大樹後招招手。那名背著大包裹的義軍貓著腰過來。肖國建打開包裹,從裏麵掏出一件又一件的清兵號衣,這是他從索爾特親兵手中借來的。
背了大半夜包裹的義軍咕噥道:“早知是這東西,進京前就該換上,也省的背了。”
早早換上號衣,就怕假警察碰上真督察,北京城的禁衛軍是可以盤查任何一位進京官軍的。仔細盤查之下,露餡怎麼辦?
隻要不是豬都能想起這些;是豬也不會想不起這些。
“死豬頭,快點換你的衣服。“肖國建給了他一頓爆栗。這些殺人放火如同家常的家夥,給他好臉色就以為你好欺負。
“噓,有人來了。”何翠兒到底沒有攔住棠兒,此刻她正趴在肖國建的身旁。
來人正好,正愁找不到向導。肖國建偷偷露出腦袋,兩個輕輕巧倩的身影從園門方向向這邊而來,一陣異香隨風撲入鼻孔。這可不是黃小蓮身上那種劣質香粉,說不定還是從法蘭西進口的。
“嘿!是女的唉!”
肖國建輕輕捏了棠兒一下,可能地方不對,棠兒一把打落他的手:“死東西,幹什麼呢!”
不說話,你能死啊?這個原本文靜羞怯的女孩,自從嫁給自己以後,越來越變得嘴碎。肖國建回頭瞪了她一眼。
“幹嗎瞪眼,怕俺幹擾了你的好事?”棠兒嘟囔起小嘴,“俺就知道,隻要見到女的,你就嫌俺礙眼。”
“噓,姑奶奶,你少說一句不行嘛!”肖國建實在後悔將她帶進府。
在這種環境,兩個人還在拌嘴,吳六一好笑又擔心,半蹲半爬向他們身邊靠過來。沒注意腳下,踢到一根枯枝。
“格格,有人!”身材較矮的是一名丫鬟,緊緊扯住身邊之人的衣襟。
“深更半夜會有誰。起風了,刮得樹枝都嗚嗚的響。”被喚作格格的姑娘和倩卿年紀相仿,裹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長衫。明亮的月光照著長衫,顯然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格格,虧你還說這麼晚了,還要進花園賞月。”
“我讓你跟著了嗎,還不是你硬要來的。”格格繼續向前踱著。
“俺還不是怕你丟了,不跟著咋辦?”
“胡說,自家的庭院,怎麼會丟了。”
丫鬟抿了一下嘴,笑道:“格格,你別以為鶯燕不知道,自從那日遊過北海子,你竟像丟了魂,這件衣服你也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拿出來看上一眼。照俺說,幹脆叫二門外的小廝去偷偷查訪查訪,找到那位龍公子,直接讓他到家來提親,不比這樣苦熬著強......”
滿族入關以前,男女偷情私定終身並不算大不了的事,但經曆過數十年漢文化的洗禮,這種做法離經叛道,已為滿族上層嚴格禁絕。
聽到這裏,棠兒扭頭問肖國建:“她們不會說的又是你吧,你多晚又跟這位格格見過的?”
在棠兒的眼裏,天下的女子都會對自己的丈夫動心。見她醋壇子又打破了,肖國建苦笑道:”咱們才來京城不到一天,怎麼會呢;再說她們說的是龍公子,我又不姓龍......”
“她們說的是姓龍嗎,俺怎麼沒聽到?”
像是為棠兒的話做注解,格格再次長歎一聲道:“他人已經見過了,根本不是姓龍......”
“哦?格格,你真行!”豔鶯一陣失望,又有些不悅,”你們偷偷的就把事情做下了,俺不是瞎操這份心嘛!”
聽她口氣,似乎對那位龍公子也產生了曖昧感覺。這位龍公子魅力挺足呀,肖國建真想馬上去見識見識。
格格也看出燕鶯的表情不對,好像很怕她,趕緊解釋:“咱們什麼也沒做,隻是偷偷望了他一眼,還是離著遠遠的......”
“你說的話誰信,”燕鶯撇撇嘴道,“好不容易見了一麵,連話也不說,騙傻子都不會相信。”
“你以為他是誰,又是那種場合,俺能跟他說的上話嗎。”
“他是誰,還有國公府格格說不上話的人?難道是皇上不成?”燕鶯不屑一顧的口吻。此時鼇拜已經被封為一等公,這是皇族以外功臣能夠得到的最高爵位了,再說他位高權重朝中無人能敵,不怪燕鶯驚奇。
“你說對了,這位龍公子就是皇上。前天隨額娘進宮拜見太皇太後,他正好省晚出來,前呼後擁的,隻來得及遠遠的看上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