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刺史的煩惱(1 / 3)

秋風正肆無忌憚地褪去山林昔日青翠的衣衫,野草半衰,在風中幽怨地舒展著將盡的生命。秋是深邃的、發人深思的,它放逐了思想,收獲了成熟。

公元690年的九月九日——重陽節,也是一個秋天,武則天稱帝,國號大周,定都洛陽,自稱聖神皇帝,改年號為天授元年【1】。

在距神都洛陽千裏之外的北方,大周的軍事重鎮幽州【2】。一個家境還算殷實的韋家宅院,西廂房,朝北開的一扇雕花木窗下,置了一張桌案,上麵安放的有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紙箋上墨跡早已風幹,上書:

“臨窗遠眺,意闌珊,望盡山水人未還;繁華落去,盡蒼涼,海市蜃樓皆為空。——韋風”

此時,一身青色長衫,看上去隻有六歲大的孩童,正在臨窗吹笛,笛聲幽幽,曲未終人已散,道不盡的人世滄桑,訴不完的悲歡離合。

而在桌案另一頭,一隻白色的土狗正作為一名忠實的粉絲,趴在窗欄上,憑窗遠望,還時不時的“噢噢”兩聲。

窗外遠處有條小河,因為位置靠北,時人就順著叫了北河,北河再北,有幾座不算太大的山,也就順著叫了北山。

一窗,一人,一狗。

“你站在窗前看風景,而看風景的人,卻在遠處看你”,想必就是如今的韻味了吧!

韋風,字中正,是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按理說,孩童未到冠禮前是沒有字的,但是,凡事都有萬一,這不武則天稱帝,而其人最為迷信,派了一幫子大臣去收集各種祥瑞,並一一呈報,用來彰顯其登基是順天意、應民心的。

在韋風沒來之前,那具身體的主人很是癡呆、愚傻,連尋常的穿衣、吃飯,都得讓家裏桑伯的兒子——桑山來照顧。

其實,桑伯不性桑,隻是做得一手好桑木弓,桑伯也不老,才四十歲出頭,隻是像上了年歲的老蒼頭罷了,家裏有勤勞、淳樸的妻子,和一個十歲大,活潑、愛動的兒子,也算是其樂融融了。

說來也巧,恰好在武則天登基的當天,那隻剛來不到三天的土狗不知道從那裏叼了一隻龍形的玉佩,噢噢叫著往原主人身上放,也正是這隻玉佩,讓癡傻了六年的韋風,完全清醒了過來。

其實,土狗也不土,它是妹妹——韋晴,不知道從哪裏撿回來的,進家門後,韋晴還特意找桑山給它清洗了一翻,然後就送到她傻哥哥那裏當玩伴了。一身白毛,頭上聳起的兩隻耳朵中間還有一撮黑白相間的絨毛,煞是可愛。

俗語說:“幾家歡喜,幾家憂”、“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韋家宅子裏,歡天喜地、熱鬧非常。

薊城,刺史府,人人則愁容滿麵。

“老爺,實在沒法子了,我們也適當看著說些吧,眼下朝廷上下都是這個景兒。”

內院,書房裏,一位上穿短襦、下著長裙,頭頂發髻聳立,雍容華貴的女子,正邊向書案上的茶碗裏沏茶,邊對著正在用右手揉眉,坐在檀木紫椅上的那位“老爺”說道。

“唉,想祖上也曾榮為八大柱國之一,又是今高祖(唐高祖)的遠房姻親【3】,沒成想我們盡窘迫至斯。”

說話的這位爺正是當今的幽州刺史【4】——孤獨思莊,而那位衣著華貴的夫人,就是其妻楊芸,楊夫人了。

“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話說,刺史大人自從收到朝廷下發給各州征集祥瑞的敕書後,一直是愁眉不展,原因無它,隨著敕書一起到達的還有一封司刑少卿來俊臣【5】的信箋,雖然孤獨思莊(從三品)的官銜比來俊臣(正四品)略高一級,但是來俊臣是朝廷紅人,武則天剛剛登基為了鞏固統治,任用了很多酷吏來打壓和震懾那些反對和即將反對她的人,這些酷吏很受武則天重用和信任,而來俊臣就是其中之一,同時還是中國曆史上十大奸臣之一,被他害死的人多達幾萬至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