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第二日早上,她所住的落玉軒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那至今未曾謀麵的爹的如夫人沈氏。
“沈姨娘怎麼有空過來。”謝瑾瑜笑著看向這個不過二十幾歲、豔若桃花的婦人。沈氏穿著金線菊紋上衣,罩著雲紋縐紗袍,刺繡妝花裙做工精美繁複,看來著沈氏在府裏過的很是不錯,瑾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沈氏用塗了蔻丹的手掩嘴一笑:“哎呀,聽聞前些日子姑娘落了水著了風寒,我這做姨娘的一直想著來探望,不過想著姑娘是個金貴的,老爺夫人一定不知來了多少趟,送了多少好東西,我哪敢趕著來丟臉,這不現在才來探望姑娘。”
謝瑾瑜心中冷笑,這才剛穿過來就要正麵迎敵了麼,我在府裏是個什麼地位,這位姨娘會不知道?但她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容:“月裳,看茶。”接著又說:“難為姨娘還記掛著我,這兩日瑾瑜一直靜養著未曾見人,也是今天才覺好些。”
沈姨娘一臉驚訝道:“怎麼,老爺夫人這兩幾日對姑娘竟是不管不問麼?雖說姑娘馬上是要嫁出去的人了,但好歹也是謝家的女兒,老爺許是公務在身,夫人又要操辦姑娘的婚事,這才分不開身,姑娘莫要記懷。”
謝瑾瑜被那個她要出嫁的消息雷得外焦裏嫩,當然她沒有錯過沈氏眼底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她迅速平複下自己的心情,這沈氏話裏話外都顯示著謝瑾瑜是如何不懂事,父母在為她的婚事操勞,她卻因為父母沒來探望而記恨上了,如果不出意外,這樣的話下午就會傳遍整個相府,如果真有什麼有心人,隻怕不出三日連她的夫家都會知道這個相府大小姐是何等不孝,雖然,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夫家是誰,不過眼前可是個探聽消息的好機會。
“姨娘又取笑我,瑾瑜怎麼會責怪父親母親呢。隻是想著在家的時日無多,出嫁從夫,也不知何時得歸,哀哀父母,生我劬勞,瑾瑜心中實在難受,姨娘如今說這樣的話,實是讓瑾瑜心痛難當。”說罷,瑾瑜狠掐自己的大腿,擠出幾滴眼淚來。
沈氏的臉立馬不好看了起來,她訕訕地笑著:“姑娘休要傷懷,姨娘知道你是個有心的。雖然嫁到靖王府是做側王妃的,不過小靖王爺風流無雙,才華橫絕,堪為良配。”
良配!良配你個頭啊,嫁過去還不是和你一樣是個做小的,那個什麼小靖王爺如果真像你說的那麼玉樹臨風、瀟灑不羈,那他幹嘛不娶自己的大妹妹謝芷清,要麼娶二妹妹謝芷心也是好的,幹嘛娶自己這麼個不受寵的大小姐,謝芷清可是名滿京城的第一才女,謝芷心雖然沒那麼大名頭,但在眾貴女中也算翹楚,就算做側妃會委屈了這二位小姐,可京城那麼多女兒都是好顏色,偏偏選上自己,她才不信那個爹真是為她尋了良配。謝瑾瑜心中暗自腹誹。
沈氏見謝瑾瑜低頭不語,以為她是有些不情願,就繼續說道:“瑾瑜啊,這小靖王爺將來是要繼承爵位的,你現在可能覺得委屈,但夫君是自己的一片天,這女人啊經營好這片天就夠了,其他的不是咱們該想的。”說到這她似也有些觸動,抿了口茶,沒有繼續說下去。謝瑾瑜已經完全從天降姻緣的打擊中恢複,她才不要給那個什麼王爺去做小,就是皇上,她謝瑾瑜也不嫁。
不過這出戲還得這麼演,這沈姨娘連對自己的稱呼也換了,看來是對自己放了心。謝瑾瑜抽出帕子裝模作樣地拭起淚來,“姨娘說的是,瑾瑜知道姨娘是為我好。”然後再手帕的掩飾下衝身邊的月裳使了眼色。這從小長大的丫頭真不是蓋的,瑾瑜本以為還要費些功夫,哪想這丫頭一點就通,立馬道:“小姐,恕奴婢多嘴,郎中說了,小姐風寒未愈,身體底子又薄,這樣哭著夜裏若是又發起燒來,不是讓老爺夫人和沈姨娘擔心麼。”
沈氏聽了,想著今日已達到目的,便也附和道:“你這身邊的丫頭倒是個伶俐會心疼主子的,姨娘看著你大好也就放心了。”說著招來了她的丫頭紫煙,紫煙手裏捧著一個紫檀木盒,打開來是一對牡丹花鏤空金鑲玉鐲,“瑾瑜啊,姨娘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鐲子是早些年老爺送我的,不怕你嫌棄,就當作姨娘的一片心意。”瑾瑜讓月裳接了盒子,又是一陣感激寒暄,這才送走了沈姨娘。
謝瑾瑜眯起了眼,今天自己的收獲還真是不小啊。吩咐月裳把鐲子收起來,看著月裳一臉擔憂,她估計恐怕全府上下除了她的落玉軒都知道這件事,而今天這位沈姨娘敢來戳破這層窗戶紙,誰說沒有她那個冷酷無情的爹的授意呢?瑾瑜憑著記憶在首飾盒裏找到幾塊碎銀子,一邊在心裏感歎著這相府大小姐真是窮,一邊把銀子交給月裳,讓她去打探一下,務必弄清楚這小靖王爺是個什麼人,還有和她那個二妹妹的關係。
月裳走後,她收好那箱首飾,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發起呆來,從現代來到古代,她的樣貌沒有太大變化,隻是這張臉顯然更適合古裝,雖然這個身子才十五歲尚未長開,但已經隱約可見嬌媚的影子。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得想個法子賺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一定要躲過這場突然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