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樽前客(1 / 2)

少年郎,意輕狂,係馬垂楊。高樓歌不盡,度春風,又春風,且伴濁樽。

燕嬤嬤回來的時候已近暮春,離百花苑宴遊不足半月。謝瑾瑜每日跟著陳嬤嬤和請來的幾個老師學習繡花,彈琴,下棋,至於作畫,大多數時候都是畫設計圖,謝芷心隔三差五來煩她她都避而不見,有時候她在院子裏侍弄些花草,會覺得自己真的是要嫁人了,這樣每日充實但不忙碌,為著一個她從不了解的人努力將自己變成大家閨秀,仿佛真是有了些願歲月安好,從此秋月春風與君等閑的意味。謝瑾瑜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閑下去了,於是偷偷差遣月霓月雯尋了間鋪子,連陳嬤嬤那邊都瞞下了,她自己親自設計,裝潢成了一個有點類似名人文化沙龍的地方,起名風月閣,隻在上下午提供酒水和點心,交由燕嬤嬤打理,漸漸收留了些險些淪落風塵的奇女子,後來這裏笙歌一片翠墨揮毫,成為無數文人名士最喜交遊的地方,當然此是後話。

現在的風月閣尚未成為日後眾人津津樂道的傳奇之地,但已有了許多別的地方不曾有的風雅。這裏總有不絕於耳的絲竹管弦,卻絕非秦樓楚館的輕浮靡豔,這裏的女子可蒙麵與男子一較詩文,或琴瑟相友,或以畫會友,風月閣隻論筆墨風月,無論公卿貴胄或是布衣百姓,隻要有才氣,酒錢茶錢隨性而給,並沒有固定價格,若實在付不起,就留下筆墨或是來彈唱幾日;但若是草包一個,那進門可就要花上千金之價。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方卻頗得名士青睞,這世上總有人重風骨勝過家世,重才華勝過金銀,這樣的人天生就能睥睨塵世,曆盡浮華現真醇,所以他們可以視金錢為阿堵物,視功名如腐肉,所以他們自信,瀟灑,有著謝瑾瑜一直仰望得覺如上古名器的光華四射。

謝瑾瑜有空就會尋個機會溜出來,聽聽風月閣裏的人們談論的事情。這天她剛一進店,立馬就看到角落裏坐著一桌人,談吐舉止一看就是世家子弟,背對著自己的那人像是感應到什麼向門口看來,謝瑾瑜心下一顫,忙側過身子進了隔間,那人正是蕭熠。風月閣的規矩,來人登記可不用真名,相聚憑緣,興之所至,情之所在。謝瑾瑜看著登記冊上的名字,“樽前客,”謝瑾瑜輕輕地念出聲來,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三個字一定是蕭熠寫的,清潤有力透著張狂疏傲,京城三少之首,才華橫溢,心比天高,謝瑾瑜突然覺得他真是色藝俱馨,不對不對,自己的用詞真是越來越奇怪了。能配得上他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呢?謝瑾瑜一向對美男秉持溫柔寬大的原則,在瓏玉齋也隻是因為被孔棣衡的氣場習慣性震懾,其實她對蕭熠感覺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囑咐了管事幾句後,謝瑾瑜叫來了風月閣的姑娘們。其實謝瑾瑜開始覺得自己特別像老鴇,壓榨姑娘們的青春換取金錢,不過自從聽說李記米鋪的公子看上了紅藥,想到還能成人姻緣,謝瑾瑜心裏的負罪感就沒那麼重了。她正和姑娘們談著趣事,管事敲門進來了,“小姐,這是一位客人讓我轉交給您的,說是故人已至,盼您一聚。”謝瑾瑜接過管事手中的字條有些納悶,自己的身份是隱藏的,幾次出來連月裳都沒敢帶,風月閣的管事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又何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