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鬧騰之後到了寫契約的環節,那就順利的多了。錦華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大伯總算是汲取了剛才的教訓,沒再試圖搗鬼,而是老老實實把該寫的都寫了進去,就連她硬賴下的額外的三十五畝坡地都寫上了。
這契約一房一份,來者也都作為見證人摁了手印。劉繼祖又耷拉著一張吊喪不哭的臉拿了五十兩的銀票一起給了錦華。
鄉下人連成錠的銀錁子都不常見,更何況是銀票呢。錦華能感覺到三伯、大成叔他們投來的豔羨、嫉妒的眼光。
這人的心理真是奇怪,他們不去妒忌又更過錢的大房,反倒妒忌起我們來了?真是軟的欺硬的怕啊。
錦華沒心思去管他們,低頭把銀票仔細數了數,抬頭時就是一臉的疑惑,“大伯您忘了,您剛才不是說要給我們家添上十兩銀子給我爹看病麼?”她一臉的理所當然,臉上是實實在在的迷惑不解。
可劉繼祖卻氣的好懸沒吐血,真是個厚臉皮的賤丫頭啊!自己說給她補貼,可是在老爹答應添銀子之前。如今爹那邊算了數,怎麼這壞丫頭還要糾纏自己那句無心之語呢?
他本想賴賬,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又知道錦華是個難纏的,如今他身心俱疲,覺得今兒個已經把自己這四十年的積攢的老臉都給丟盡了,隻想著趕緊把二房的人遠遠打發走,也就隻好忍痛割愛,不與她計較了。
然而他偏偏又好作秀,為了顯示這錢確實是大房的私房,而不是公中的,居然費勁的回了自己院子取了一錠沉甸甸、亮琤琤的銀子,扔給錦華。
錦華把銀子在手裏掂了掂,又仔細看了看,不滿的嘟囔道,“成分不大好,分量也好像不太足啊。”雖然一麵嫌棄著,到底沒再做糾纏,告了罪之後攜了母親一同去了。
不用說,這一夜,老劉家一家子人都沒睡好覺。
老爺子和大爺那是氣得,也是心疼得。
沒想到自己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居然也讓那個死丫頭把死馬給說活了,到底多摳唆了好些東西去,整整一百零五畝地啊,外帶六十兩銀子,簡直疼煞人也!
據說,老爺子第二天就起不來床了,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胸口悶的,躺在床上直哼哼。
劉士則被請了來問診,就說是老爺子肝火旺盛,脾胃失調,以後萬萬不可動氣雲雲。親族中每家自然都得派人看望,劉家大爺便在病床前說這說那的,講了一大堆,意思隻有一個,老爺子是被二房鬧著分家給氣病的!
曾氏知道了就冷笑不已,“氣死活該!還不是心疼的!隻給了我們這麼點還要心疼成那樣,他們不知道背地裏藏著多少田產、現銀呢,做出這幅淒淒慘慘的樣子給誰看!”
錦華也上前湊趣,主要為了給母親解氣,“大伯就是說下大天來也得有人信才行啊!昨天怎麼分的家大家夥可都看著呢,誰不知道祖父偏心偏成那個樣子,給我們一分錢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五老六十的人了,居然當場就撒起潑、耍起無賴來了,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曾氏和錦華一麵生氣,一麵又興奮的避開二爺,兩個人躲在錦華屋子裏說話,一直說到淩晨依然毫無睡意。
氣得是大房如此不要臉的欺負人,高興的是總算脫離了這個牢籠,而且分到手的東西雖然很不公平,但比自己預想的已經多了不少,也就知足了。
最讓曾氏覺得揚眉吐氣的是,自己閨女在分家的時候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把老頭子和老大擠兌的啞口無言,連那些幫閑的也無可奈何。如今不消說,鎮子上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二房是被欺負的,連分家的時候都得拚盡全力據理力爭,才得了很少的一部分,真是非常值得同情。
這樣的結果簡直大快人心!
多少年了,這口惡氣一直憋在心裏,如今終於才算是完全吐出來了!
在曾氏心裏,指著老爺子的鼻子把二房這些年受的委屈倒出來,讓自己所受的不公大白於天下,比分的那些東西還要重要的多。
想想當時老頭子和老大氣的那副鬼樣子心裏就痛快!
曾氏心高氣傲,受不得氣,卻十分恪守婦道,外加死要麵子。對老爺子的不公平對待她也隻會拉下臉冷冰冰的表示不滿,讓她當著一大堆人的麵跟老爺子對峙,她卻是打死也做不出來的。所以,女兒替她做了她一直想做卻沒能做的事!
錦華心裏也暗道僥幸。如若不是這兩年自己家跟族人交好了不少,自家又偶然跟田家拉上了關係,讓族裏那些勢利眼們不敢小看,說不定這一回又跟前世一樣,那些人一麵倒的都去奉承大房,這次分家也不會分的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