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過一覺之後,謝淵瀾臉上的紅潤並沒有完全退去,就連嘴唇都有了光澤。

明夷拿著厚厚的袍子,幫著她穿上,再在外麵罩上官服,眼睛卻盯著那一抹紅,狠狠皺起了眉頭。

謝淵瀾的雙眼微微合著,好似沒有睡醒。

穿好衣服,明夷又命人端上清淡的飯菜,看她一口一口吃著。

天光已現晨曦,卻猶自暗黑,明夷猶豫半晌,才慢慢道:“主子,我要出門一趟。”

“不行。”謝淵瀾頭也不抬,冷淡道,“明夷,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還是那句話,不許。”

“那要怎麼辦?”明夷突然有些焦躁起來,看著她臉上的紅潤之色,滿是痛心,“你自己的身體現在是什麼狀況,難道我會看不出來麼?”

她騰地站起身,目光定定看向謝淵瀾,“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

謝淵瀾愣了一下,抬起了頭:“原來你是以為我撐不下去了啊?”她輕輕笑了笑,帶著極力的安撫,“放心好了,我還沒有看到你嫁人,也還沒有看到熙兒長大,怎麼可以先走呢?”

“誰要嫁人啦!”明夷拍了拍桌子,困獸般在原地轉了兩圈,“這一次,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聽你的。千年蛟龍的內丹,是最後的機會!”

“明夷,”謝淵瀾輕聲道,淺笑的眼眸中盡是淡淡的溫柔,“你該知道,潛龍淵本身是個極其凶險的地方,潭中惡蛟擇人而食,狠戾非常。之前也曾經有人想以蛟龍內丹治病療傷,可是從無人能活著回來。”

“那是他們沒有用。”明夷梗著脖子,狠狠道,“就算再危險,我也定要一試。”

“何必?何苦?”謝淵瀾靜靜挑眉,“左右總不過是條命。謝淵瀾癡妄,也不曾認為你的命不重要。”

她看著她,一貫淡漠的臉上是外人所不曾見過的眷戀與溫柔:“你陪我已經很多年,我待你,親如手足,如若你為我涉險,你以為我還能活下去麼?”

“你……”明夷心中一堵,神情間盡是悲哀,“你不想我為你涉險,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每次看你寒毒發作,我都恨不得死一回!阿淼,你想讓我怎麼樣呢?駱神醫在外那麼多年,都不曾煉製出解藥。我還能怎麼辦呢?”

“明夷,就讓我再自私一回吧。”謝淵瀾放下筷子,從懷中摸出錦帕,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珠,“是我不好,不該害你擔心。可是,我再也不願意,看到有親人死在我麵前。我也隻是個人,也會活不下去的。”

“等過些日子,天下安定了,我們還可以一起去江南。那時候皇上再也沒有理由留下我了吧。”她輕快地笑了笑,“那時候,我們就不要再管謝家了,也不管這個天下了,就在江南買個小院,如果楚兄尋來,我也可以給你們主婚,你說,好不好?”

明夷的神色略有鬆動,似乎也被那樣的場景所迷惑,眼中慢慢泛起了一絲溫柔:“你說怎樣就怎樣吧。”

“哦?”謝淵瀾挑眉一笑,“這麼說,明夷你果然是喜歡楚兄的?嗯 ̄我果然是目光如炬啊。可惜楚兄很窮,想來也沒有什麼值錢的彩禮。不過算了,他那個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很專情。”

“阿淼!”明夷滿臉通紅,“誰跟你說這個啦!”

“好好好,不說這個,”謝淵瀾看著她臉上異樣的紅色,忍不住歡喜,“熙兒昨天有很乖麼?”

“嗯,小少爺很乖,隻是沒有見到阿淼,有點不高興。”

“他沒事就好,”謝淵瀾收了錦帕,笑眯眯拍了拍手,“好了,我要上朝去了。”

明夷看著她,有點無奈,還是走在她前麵,打開了門:“阿淼,路上小心。”

“知道了,你每天都要說,我又不是小孩子。”謝淵瀾挑起半邊眉毛,抱怨道,“我晚上想吃叫花雞。”

“那麼,請寶德齋的大廚來家裏做吧。蘇少爺今晚也在,而且,門神好像也是今天到。”

“葉大哥終於要回來了啊?”謝淵瀾撫了撫下巴,略略皺起了眉頭,“如果葉大哥回來得很早,你就告訴他,見著一個穿墨黑色長袍的書生,就有多遠躲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