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瀾僵了片刻,一臉鎮定地從謝冕懷中掙出來:“冕哥,你怎麼了?”
“什麼?”
“是跟大嫂鬧別扭了麼?”謝淵瀾仔細想了一下,以謝冕的功夫來看,雖不說獨步天下,但是,想要傷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麼,能讓他憂心的事情,隻能是崔婉了。
“這個……大嫂的脾氣雖然是暴躁了些,但是,人還是知道分寸的,冕哥你也稍微體諒一下。她一個人遠嫁平京,又居於深閨,心情不好的時候,說話失了禮數也是正常的。”
“不是這個問題,”謝冕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微微皺著眉頭,輕輕歎了口氣,“阿淼,我都知道了。”
謝淵瀾嘴角抽了抽,白皙的額上沁出細密的冷汗——這,莫非在什麼不注意的時候,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阿淼,”謝冕淡淡笑道,“或許明夷說的對,在這個謝家,反而是謝蘇更像是你嫡親的兄長。在所有你最需要人的時候,都是那家夥陪在你身邊。”
“怎麼突然說起這些……”謝淵瀾愣了愣,顯然不太明白謝冕的用意。
謝冕的眼中帶著深沉的痛意:“如果不是那次明夷不小心說漏嘴,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瞞著你中毒的事實?”
“冕哥,我那次中毒——”
“我說的不是那次。”謝冕靜靜打斷她的話,“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有著怎樣的脾氣難道我會不知道麼?我離開之後,馮太後能拿來威脅你的籌碼便隻剩下了錦園,是不是?”
謝淵瀾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的時候,眼中隻剩下一片寒涼:“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算那杯茶裏放的是鴆毒,你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吧?”謝冕口氣仍是淡淡的,神色間卻有些悲哀慢慢浮現。
因為謝淵瀾的臉色驟然變了。
謝冕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按住心口,自那夜之後,心中似乎一直有鈍鈍的悶痛。不強烈,可是從未斷絕。
那孩子從小身體就不好,天氣稍變就會裹得像一隻小球,那寒毒的毒雖然不致命,卻也是烈性的。這幾年,又是怎麼過的呢?
“這麼說,潛龍淵也是真的了?”謝冕歎了口氣,慢慢道。
“你想幹什麼?”謝淵瀾微微皺了皺眉頭,口氣冷淡。
“皇上三天前就派人去了潛龍淵,眼下,大內的高手應該已經在路上了。”謝冕輕輕道,“他那個人,甚少將別人放在心上。”
“潛龍淵……”謝淵瀾臉色微變,“是誰告訴他這些的?”
“聽說是齊王世子。”謝冕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你放心去西秦吧,等回來的時候,寒毒也會治好的。”
“難怪……”謝淵瀾咬了咬唇,師父在生辰第二日便沒了蹤影,又聽說齊王世子剛剛出京就被人胖揍一頓,看來跟這事兒脫不了幹係。
還有軒轅逸,潛龍淵向來隻存在於江湖人士的口耳相傳中,未必就是真。何況潛龍淵地處蒼皇山,算來也該是陰司冥教的地界了,就算能拿到那傳說中的蛟龍內丹,也未必能活著送出來。
“皇上調派的是直屬於他的皇室內衛麼?”
“也不全是,清河公主手下的軍情司也有調用。”謝冕看著她的神色,輕輕垂下眼睛,“阿淼,等你身上的毒去了,身子好利索了,大哥便做主給你定門親事。”
“親事?還是不要了,”謝淵瀾忍不住苦笑一聲,“雖然凡事往好處想總沒有錯,但是結親這種事,強求不來。”
“阿淼有心上人了嗎?”謝冕心下微微一沉,盯著謝淵瀾的眼睛。
謝淵瀾並不看他,仔仔細細打量著眼前的茶杯,半晌,才輕聲道:“沒有。”
“那皇上他……”
“嗯?”謝淵瀾端著茶杯,頓在唇邊,挑起了半邊眉毛。
“皇上他——”謝冕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問道,“那你喜歡皇上麼?”
“冕哥希望我怎麼說呢?”謝淵瀾似笑非笑地看著難得語塞的兄長,“若說喜歡吧,冕哥你難免要胡思亂想,說不定會更加看不起,以後也定然不會想再踏進謝家半步。若說不喜歡,皇上想要喜歡誰,想要寵愛誰的時候,做臣子的又怎麼能拒絕呢?”
謝冕愣愣聽著,眉間擰出個川字來。謝淵瀾這番話自是沒有說到底喜不喜歡,卻明明白白說明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皇上先喜歡的,那麼,無論如何,都輪不到謝淵瀾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