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是勝在月光皎潔,照得路很清楚,我很容易便來到了淨慧師太的住處。房間燈還亮著,我走到門前都還沒有敲門,裏麵就傳來淨慧不徐不緩的聲音:“進來吧。”
我依言進門,便見她站在窗口仰頭望月,銀色的月光下照得她的麵龐一清二楚,隻是我卻怎麼也看不清她無波表情下的想法。見她如此專注於望月,我也不好出言打擾,隻是在一側靜靜等著。
半晌,她才轉過身來:“聽說你回來就休息了,看樣子是今天的事讓你受驚了。”
我搖搖頭:“都過去了,隻是我心中有太多疑惑,還望師太解惑。”
她看了看我,最後歎了口氣道:“罷了,說與你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奕兒對於見過他的人下手從不留情,不知為何,我今天居然在他眼裏看到了一絲猶疑。我想,他終於遇到了一個令他動搖的人了吧,也許這個人能夠改變他以後的路。”
聽她的口氣,我有點雲裏霧裏的,但還是些許知道她在說今天山上遇到的那個男子。隻是今夜的淨慧是我從不曾接觸過的,不再是平日裏的淡泊明誌,寧靜致遠。她對我不是自稱“貧尼”而是“我”,顯然是拋開淨慧的身份,在以一個俗家人的立場在跟我講話。
既然她願意放下身份開誠布公,那我便趁機問道:“師太,我想知道你跟那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他提到的姑姑就是你嗎?是你把他帶到後山的?”
淨慧點點頭,毫不避忌我的問話:“奕兒確實是我的侄兒,我帶他到後山也是想利用那裏的特殊溫度替他解毒,卻不想被你發現還找到那個地方。看來這真的是天意,沒想到我這二十年都無人可破的陣法,居然被你這個不懂武的孩子給破了。”
原來那裏真的布了陣,難怪會有幻象,看來還真的對虧了我出色的靈覺。我尷尬笑笑:“我也是歪打誤撞才進去的,沒想到會見到那個……恩……奕公子。”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後山上那個人的名字,剛剛聽到淨慧叫他奕兒,也就隻好暫且稱作奕公子了。
淨慧神情頗有些哀戚,貌似在追憶一些往事,但隻是一會又恢複平靜:“奕兒因為不得已的苦衷,所以隻能長期服食某種藥物,是藥三分毒,到現在終究是體內毒素積聚發作。也多虧了這山上特殊的高熱環境,不然還真的沒法子將他體內的毒給逼出來。”
我點頭表示理解,隻是我的疑問還是沒有得到解決:“那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他一見到我就想掐死我……”
說聽到我的話,她居然一下走到我麵前,噗通一聲就跪下了。我一看她這樣就慌了,好歹是一座庵堂的主持,按年紀也是我長輩,居然向我下跪,實在是受不起,便急急說道:“師太,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呀,您這是幹什麼?”
淨慧搖搖頭繼續道:“夏小姐,奕兒本性不壞,隻是因為從小到大的生活才導致他現在狠厲無情的個性,我也一直想把他引回正道,隻是他的執念太深……我隻希望你能夠幫忙化解他的戾氣。”
我一呆:“為什麼是我?你既然是她姑姑,相比之下,於情於理他也都比較聽你的話啊。”
淨慧抬起頭,頗有深意道:“雖然奕兒敬重我,對我的話也從不拂逆,在我麵前能夠收斂戾氣。但我知道,離開了水月庵離了我,他原來是什麼樣就還是會回到什麼樣。而我,也已經沒有那個時日好好教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