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流雲端著茶杯,眨著眼,頗為無奈地拖長了聲音。
“老什麼白?我哪裏老了?”白寧狠狠瞪了他一眼。
流雲立即坐端正,從善如流:“好,阿寧。”
白寧這才稍稍順暢了點,可他一想到眼前這個家夥不顧自個死活,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的這張臉我就不說。你渾身上下多少處傷,我看了都發怵!你讓我為你續命接脈,讓你兩個月時間恢複得如同常人一般。這多傷根本,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堅持,我都依你。”
“小風啊小風,你走之後這半年多,我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我生怕你哪一天突然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我怕我趕不及啊!”
“沒想到你……你居然……”說到這,白寧激動得聲音在顫抖,“金針入脈,你這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啊!”
流雲一直垂眸看著青綠色的茶液,安靜地聽白寧咆哮完,才動了動唇。
“阿寧,我別無選擇。”極其平淡,也甚為堅定。
流雲伸手,摸進自個的衣領,輕輕一扯,他把掌中之物遞給白寧。
那是一個溫潤細膩的青花白瓷吊墜——是柳夢冉與海闕私奔前留給暮陽的念想。
“我來之前,暮兒給我的。她說,這是我的護身符。”
白寧沉思道:“金都柳家之物?紫微宮一直在找的東西?”
流雲點點頭。
白寧覺得不可思議:“她居然會把這個東西給你。”
流雲彎起唇角,微微一笑。
這個吊墜,無論是上呈朝廷,還是遞交紫微宮,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保他一命。
“阿寧,眼下兩軍交戰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昨日,太子與元帥商定,需由一名主將率五百精兵為誘餌,深入敵軍腹部……”
白寧突然緊張起來。
流雲道:“我已經主動請命,三日後將由我親自率領這五百精兵。”
“阿寧,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你幫我向師傅求求情,我為他平了這宜婪紫微之亂,求他不要再計較暮兒紫微宮情報司司主的身份。她已經背叛紫微宮了,這一點天下人可以作證。”
白寧很不喜歡流雲現在這一副交代後事的口吻,可麵對如此懇求,他沒辦法不點頭。
“阿寧,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徹底除掉紫微宮!暮兒這一生與紫微宮牽扯太深,紫微宮不除,她永遠無法自由地活著。阿寧,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到暮兒身邊,倘若我死了,你永遠不要告訴暮兒我的真實身份。就當慕清風早已葬身上陽河,這次死的不過是流雲而已……”
白寧輕輕歎了口氣:“你怎麼知道,暮陽不知道你就是慕清風?月扇坊主很聰明的,或許她早就知道。”
對此,流雲注視著白寧認真的眼,良久未語。他想起在金都城,暮陽的多次質問,他一次次否認,不知有多傷暮陽的心。
可是他沒有辦法。
“我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既盼著暮兒心裏有我,又盼著她心裏沒我。這一趟回金都城,暮兒始終未曾輕言一個‘愛’字,但我知道,慕清風這個名字已經刻進她心裏。我此生已得圓滿,又如何舍得讓她再承受一次失去‘慕清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