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似乎累了,閉上眼睛,慢悠悠道:“自艾兒死了,我就知道,我也活不長了,我睜眼是她閉眼是她,她一直不停的喊著,爹、爹、爹……我心力交瘁,幾次吐血,所以,即使方權不殺我,我也活不成了,此時後悔已經來不及,臨終,想托付王爺一件事。”
郎野沉默,心說,你還托付我,把你女兒托付我,結果……“恕我不能幫你。”他直接拒絕。
方老爺突然睜大眼睛,更加伸出雙手,死死抓住郎野的雙臂,“王爺不能啊,艾兒沒了,我走了,我那一大家子女人,沒有個男人支撐,不知有多少人惦記我方家的財富,也不知有多少人惦記我方家的女人,還請王爺代為照顧她們,我這裏,給你叩頭了。”
他說著,奮力坐起,不等郎野攔阻,一個頭磕在床上,郎野去扶,隻覺他身體在下沉,等把他扶起,仰麵躺下,才發現,他雙目緊閉,鼻息已無。
“方老爺!”郎野試著喊醒他,對付毫無回應,他歎口氣,俗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今人都沒了,還計較什麼呢,道:“好吧,我答應你。”
這時,方老爺的腦袋一歪,真正歸天。
幾日間三命,郎野忽然厭倦了人世,恩恩怨怨,兒女情長,富貴榮華,兩腿一蹬,都成了雲煙散去,為何要苦苦爭奪呢?
他親自處理三人的後事,下葬,卻是個難題,他猜想,方老爺一定希望自己葉落歸根,客死他鄉已是可憐,屍骨,應該運回蘇州。
於是,郎野安排老魯,帶著一幹下人,扶柩南行,送方老爺三人回蘇州。
自己不能分身,一來,救陳幽兒之事永不能忘,二來,喜摩多也不會放了他,還是要去西夏。所以,他把老魯叫到一邊,告訴他,“你就在方家留下,然後想辦法派人去山東,把你的家屬接去。”
“老大,這是為何?”老魯不解。
郎野把自己答應方老爺,照顧他家人之事說了,他是無法前往蘇州,所以,唯有轉托老魯,既然照顧他的家人,就非一日兩日之事,總不能一直和家人分離,其次,方家富有,把老魯的家人接去,即使不享受富貴,總不再給人當牛做馬。
老魯推辭,“老大,我隻懂喂馬,不懂管理那麼大的一個方府。”
郎野語重心長道:“老魯,馬,難道就是那麼容易懂的嗎?非也。人,也不是那麼可怕,隻要你用心,沒有做不好的事情。你是人,連牲畜的心理都能揣摩明白,人,更不在話下。”
受了郎野的鼓舞,老魯忽然有了信心,“好吧,我試試,哎,要是花猁子在就好了。”他想的是,花猁子鬼機靈,不似自己這般蠢笨,方府他也去過,房子多的數不清,下人多的不計其數,他隻怕在方府都能迷路,怎麼能管好一大家子。
郎野搖頭,“不是試試,是必須管好,就是花猁子在這裏,我也得派你去,首先,方家全是女人,你的人品,我放心,其次,花猁子雖然改了很多,但骨子裏還是貪財好色,所以,必須是你去,我才放心。”
聽老大如此信任,老魯愈發信心十足,認真道:“老大放心,等你回方府之時,保證個個都好好的。”
郎野點頭,拍拍老魯的肩膀,再次給他鼓勁,之後,剛想讓老魯走,忽然又道:“小心方權的那個侄兒。”
老魯點頭,主仆二人,至此分開。
郎野,要麵對最艱難的問題了,那就是,怎樣救陳幽兒。將陳幽兒送往西夏,這不僅僅是趙構當初的意思,更是自己議和的條約上寫著的。
“好吧,我還是有個籌碼的。”他這樣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