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車內因為有設計的精巧好幾個暖爐在燒著,車廂內的溫度並不低,可剛從祁夢哲這裏聽到這些秘辛內情的璟瑜感覺份外的寒冷。
祁夢哲看著目光有些發滯的璟瑜,心知有時候事實的真相確實很打擊人。他也沒有再說話,而是反客為主的自己從那精巧的合金爐上拿起銅壺給已經空了的茶壺繼水,還時不時從璟瑜剛才拿出來的食盒裏挑出一塊黃色鬆軟據說叫做蛋糕的點心來吃上一口。他這兩天為了她的事可忙壞了,特別是今天連接到她拂曉遇襲的消息後就忙和開了,就連早膳都沒有來得急吃。先前還不怎麼覺得,現在看到這麼香軟的糕點才感覺真的有些餓了。
至於璟瑜,他並不意外璟瑜此時的表現。雖然以他對夏侯家這個小丫頭的了解,知道她身上似乎有些神秘的地方,不然祭廟那些神棍們也不會憑白無故的緊咬著一個小丫頭不放。她雖是夏侯家的寶貝,但僅此一點還不足以值得那些神棍們對她下這麼大的工夫。夏侯家也是世家門閥,就是再寶貝女兒也不會因為她而壞了大事。那些神棍們緊咬她不放的緣由他也曾因為好奇而費心查過,但那些神棍們那邊對這件事卻防範甚嚴,而同盟夏侯家在這一點上也同樣諱莫如深。
可即使他們都不說,自己多少也猜得到一些門道。像是從她手裏流出來的那些糧食、藥材、茶葉和美酒之類的東西,樣樣皆是好貨。卻愣至今都沒有人能夠查到這些東西的來曆出處。這無疑讓籠罩在她身上那層迷霧愈濃了幾分。
夏侯家讓自己親自過將她帶回潼澗關,這其中的原因相信固然有她是夏侯家唯一有的掌上明珠這個理由,但也絕少不了她手裏的顯露出來的那些資源。而且這兩個理由到底哪一個輕,哪一個為重,他想怕是隻有夏侯家的那位架海金梁他老人家自己的心裏才清楚。不過他能夠肯定的是,對自己那位目前陷在了西疆的摯友來肯定還是更加看重前邊那一點。
僅此一點對這個小丫頭來說就已經算是幸運了,在他們這樣的人家純粹的親情這種東西還是一種再奢侈不過的東西。想到這裏,他就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自家那些個異母的兄弟姐妹們,他剛才還因為這種新式點心而大開的胃口頓時悻味了不少。
璟瑜這個小丫頭再老成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而且以自己對她的了解也知道她是個重情的人,這樣的人生在他們這樣的人家還真不能算是一件幸事。他知道她曾得到過楚昭謙的照顧和援手,想必對他一直都心有感激,也很信任。可自己剛才告訴她的事實卻撕破了這份感激與信任,她會不好受也自然的。
其實璟瑜雖然的確為此有些不好受,但也沒有祁夢哲想的那樣受打擊。她早就考慮過也許在未來她會有與楚昭謙分道揚鑣、立場對立的一天,心裏也早就為此做了心裏準備。頂多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得如此早而已。
此時她心裏更多的其實還是因為他的那個秘密,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那麼布下那幾座大陣的人必將曾與大月的皇家楚氏關係不同尋常。這也就是說,自己想要為莫妍盡一份心力找到那布陣的人也並不止有楚昭謙這一條線。
祁夢哲雖然說皇室也並不清楚他楚昭謙的手裏的到底是什麼,但璟瑜卻是不怎麼相信的。正如剛才和莫妍討論時她所說的那樣,所有能奪得皇位的人都不會真正相信任何人,當時那一位就是再感激那位初代豫王,也不會不給自己留下後手。所以一件事要麼就是一個局,做給他們這些外人看的;要麼就是那個秘密還隱藏在某一個地方,隻是沒有人發現而已。對她們來說,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失為一份希望。這個消息讓楚昭謙的事帶來有壞心情衝淡了不少。
兩人就一直這麼呆在溫暖的車廂裏,期盼著這場突然的冬雪能夠快停。如非萬不得已,他們倆都不想再轉回晉城去。雖然楚昭謙並不一定會幫那些打璟瑜主意的人,可這到底還是十分冒險。
中午的時候璟瑜從她身後有“箱子”裏拿了一些米糧和肉幹,用帶著火爐煮了些熱粥給護衛們吃。用過這一頓午膳,這場下得異常大的大雪又下到了未時過半的時候才總算是勉強了停了下來。
看到天空中時不時飄揚的微粒雪花,祁夢哲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繼續向前,而非返回晉城。
雖然這場大雪才不過下了兩個多時辰,但地上已積上近兩分厚的雪。馬蹄和車輪碾在上麵多少還是有些受影響。但即使如此,在祁夢哲的一聲令下車隊前進的速度不僅沒有比下雪前慢,甚至還加快了兩分,就像是要將避雪浪費的這些時間奪回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