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惜原本答應璟瑜,其實並非如她剛才所說的那樣相信璟瑜真有辦法、有能力辦到她所說的事。秦惜惜所謂的相信,更多隻是奉承。就連她用來舉例的逸香樓,她也並不相信那真是璟瑜自己的功勞。
她雖也認同璟瑜的確如夏侯烽所說的那樣,與尋常的名門閨秀確不同,但看著璟瑜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年紀,實在不敢相信逸香樓的崛起真是她的功勞,她更偏向於相信她確有識人之能,而逸香樓的成功應歸功於那位柯大掌櫃,璟瑜的功勞則是“慧眼識珠”的從原來的逸香樓那堆爛瓦礫中發現了這顆蒙塵的明珠。而她一個以前從未出過遠門,甚至連藍城都隻去過兩、三次的少女,之所以從藍城趕來潼澗見她一麵,所衝著的也正是這一點。她希望能夠如同那位柯大掌櫃一樣,為這位貴女的識人之能所看中。
至於推卻了她先前的另一個去逸香樓提議,也到底還是因為顧忌。盡管璟瑜的確有言在先的保證了她可以選擇去逸香樓,可她卻還是不敢冒這個可能得罪眼前這位貴人的風險。想想家人,哪怕是一丁的風險也不能冒。
三公子的確拍過胸脯保證他這妹妹性情很好,但那也隻是他作為一個疼愛妹妹的兄長個人的看法,難免會有所偏頗。這也畢竟是兩人第一次見麵,她並不了解璟瑜這個貴女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性情。可不管怎麼說,她雖一直表現的十分的從容,但她並沒有忘記過自己現在雖與璟瑜共坐一桌,但她們的地位是天差地別的。她絕對不會因為這種另眼相看,而忘記了璟瑜是能夠改變她一家人今後命運的貴人!
在貴人明明想要安排自己走另一條路的情況下,她若是不從便可能被視之為不識抬舉。她是不相信璟瑜那所謂的計劃真能夠成功,但她需要一個接近璟瑜的機會。至於計劃到時成與不成,隻要能夠成為了璟瑜的人,她家的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可在聽到璟瑜這個計劃的大概之後,秦惜惜心中竟然忽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隱隱激動。或許……或許她所說的這個計劃還真有實現的可能!這樣的想法,就像是一顆雨後破土而出的種子一樣,一冒頭便不可抑製的越長越大,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家現在所遭受的困難,正是因為長兄的戰死。她最是能夠明白其中的苦楚,她當然打從心底裏希望璟瑜真有改善他們境遇的好辦法。
正如璟瑜自己說的那樣,解決戰死軍士遺屬和解甲殘兵歸田後的生活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困擾著所有手下有軍隊的上位者的一個大問題。雖說都有撫恤金,但誰都知道那點兒微薄的撫恤金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更毋論在發放期間甚至還有被層層苛扣的可能,真正放到苦主手裏的實在有限,能起到的作用也杯水車薪。上位者們並非看不出這其中的種種弊端,或是不願意想辦法解決,畢竟這關係著手下軍隊軍心的向背和穩定,但是卻也實在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上位者對此都是無為而治,比如夏侯家的旗下的不少產業裏做活的就有不少解甲的傷兵。但夏侯家的家業再大,所能夠收容的人數與實際上退役的殘兵人數根本無法相比。再加上南疆地界就是以往還算是盛世太平的年景,也總有些零星的戰事,每一年下來,都總有不少戰死、殘廢的軍士。那些本就有限的位置就更加是僧多粥少,遠遠不法滿足實際的需求。
連傷殘軍士的問題都尚且無法更多的解決,就更不用提他們這樣的遺屬了。像他們這樣戰死的親人生前是在夏侯家麾下軍隊效力的已經算很好的了,至少那筆撫恤金基本上能夠足額領到。聽說有不少其他地方的軍隊,那些拉丁入伍的士兵戰死沙場之後,家鄉的親人莫說是拿到撫恤金了,甚至還要從家中令拉一個男丁補上缺額。遇到戰事頻繁激烈的時候,家中男丁抽絕錢糧耗費,最後隻留下滿門空著肚子的孤兒寡婦的情形也不是沒有。
所以夏侯軍在這方麵的名聲已算是很不錯了,至少在每次發布征召令的時候,總是能不費多大力氣就能召足所需要的兵源,甚至還能挑三揀四一番,而不像有的地方一但發出召兵令,家中的男丁便要想方設法的四處躲藏。沒藏好萬一被捉去了,等待他們的便是戰場上被用作犧牲品的命運。
可如果璟瑜這個計劃若能成真,那就真將能夠改變不少人家的命運了。她家鄉上也有做小吃食賣買的人家,那些人家的日子大都過得還不錯,特別是那些有祖傳秘方的人家,更是過得比一般的農戶人家要好得多了。正如她想將弟弟送去逸香樓學廚一樣,有一技在身的人總是比一般人要生活得更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