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有短短的一丈路,可是合歡卻走得極其艱難。那人始終埋首於案幾前那幾疊堆得比半個人還高的的文案之中,沒有抬頭望過她一眼。
“民女……”
“跪下!”合歡才開口,就聽到楚千狂清冷的命令聲,合歡隻能硬著頭皮“吧嗒”一聲跪了下來。
“民女夏氏……。”
“閉嘴!”又是才開口就已經被他冷冷的打斷。
合歡錯愕的望著他,然後木然的垂下了頭。時過境遷人已變,他再不是那個奄奄一息的病患了,而是受萬千人景仰、如太陽一般璀璨的攝政王;而她呢,隻是一個有求於他的布衣百姓。合歡突然間很想逃離,她該如何開口,剛剛處斬張大人時她亦在場,那樣的毫不留情,那樣的鐵麵無私,讓她這個妄想靠過去的私交來求情的人情何以堪?
合歡就這樣靜靜的跪在他麵前,許久許久。她不敢抬頭,她亦知道,他也沒有抬頭看過她。
他也許早已忘了她吧!畢竟,他那麼的高高在上,平日裏需要他操勞的事情多如牛毛,她又怎麼能指望他一定要像她那般的記住他,牢牢不忘。
或許他還記得她,隻是……。他又為何要對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念念不忘,這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他南征北戰那麼多年,受過的大小傷不計其數,為他治過病的大夫或許多如天上的星辰。想著想著,合歡越發的不自信,她來這裏……或許真的來錯了,他……早已變得她所不識。
她與他之間是鬼蜮與楚千狂之間的一場邂逅,而如今,她是夏合歡,一個有求於他的尋常女子。
她就這麼跪著、跪著。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隻知道她從下午一直跪到了傍晚,漫天的霞光如火一般的璀璨、濃烈。
“疑?”安靜的書房之中步入了第三個腳印,合歡未見其人就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她知道:這藥味是屬於來者的。“你怎麼跪在這兒?”如夏日裏細雨般的聲音自合歡的頭頂傳來。
合歡茫然的抬頭,隻見一張美麗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的臉孔出現在她的麵前,兩人四目相對,皆驚訝了半響。
“你好美!”女子驚呼出聲,眼中有著很深的驚訝。
合歡沒有答話,她無法漠視這間屋子之中另外一個人,伸手揉了揉自己早已麻掉的雙腿,眼瞼再次下垂。
“你很累?”女子靈氣逼人的雙眼之中透露出同情。
合歡始終沒有答話,保持著下跪的姿勢一動不動。
“哎——”女子歎了一口氣,踮起足尖輕易的走到楚千狂的身邊,滿含抱怨的開口道:“你不該那麼嚴苛的,畢竟是一個纖柔的女子,受不住長時間下跪的。”直勾勾的對著楚千狂開口,完全無視他的威嚴。
她是誰?合歡的心猛然間被紮了一下!濃烈的中藥味再次撲入她的鼻腔,其中不乏許多千金難求的名貴中藥,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兒可以得到楚千狂如此多的嬌寵。
合歡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逐漸往下沉,她怎麼會想不到,以楚千狂這般的年紀與地位,早該妻妾成群的,身旁豈會缺少傾城之色?
夏合歡啊夏合歡,你到底對他存在什麼樣的希冀?努力問著自己,心卻越來越痛。
你不該對他有所希冀的,你今日來是請求他放了自己的爹娘的,除此以外,再無其它。等到平安救出爹娘之後,你與他就隻是路人了。合歡努力說服著自己。
楚千狂的頭總算抬了起來,溺愛的看著眼前的孱弱女子,“今天風大,怎麼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了?不怕著涼麼?”說著伸手去撫摸她毫無血色的素手,幸好,手不至於冰冷,他鬆了一口氣。
女子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因為我想你嘛!我已經在屋裏呆了足足一個月了,你回來了,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見你啊!”說著軟軟的坐在楚千狂身旁的長椅上,對著他像隻貓兒一般的撒著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