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回廊之上,一個纖細的身影追上了那個狂放男子,雖然她知道,她此時的樣子必然很狼狽,但是她依舊鼓足勇氣開口,“楚……。千狂。”
楚千狂猛的轉過身,是她,沐浴在陽光下渾身上下都閃著金光的她,美麗又美好。“怎麼了?餓了麼?”他記得,她昨晚幾乎什麼都沒吃。
合歡默默的搖搖頭,“你……要領兵去打仗了?”她明知故問,低垂著頭。
“是!”他點頭。
“記得……。活著回來!”合歡的頭倏地抬起,眼神之中流淌過一閃而過的悲傷。
楚千狂的心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鑿了一下,一時間五味雜陳。
“我等著你救我爹娘出來。”合歡立馬掩飾掉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關懷。
楚千狂露出一抹淺笑,“很多人都可以救你的爹娘。”
“但我隻認識你。”合歡的口氣幾乎是倔強的,但是這份倔強卻強到了他的心坎兒裏。
“我答應你。”被楚千狂隱藏得極深的柔弱總是那麼輕易的被她挖出來,暴曬在日光下。
合歡重重的點著頭,瞥過頭,怕他看到她眼眶之中即將流出的淚水。
兩人對麵對站著,相顧無言。
熄滅了十多年的烽火再次被點燃,楚千狂穿著白衣鐵甲帶領數十萬大軍將北寇逼退回北溟,他率領的鐵騎衝過綠水江乘勝追擊,北寇寡不敵眾,南軍一時間勢如破竹。
攝政王府不斷傳來捷報,但是坐鎮於此的宇文諾卻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他和楚千狂本質上屬於一類人,總是可以將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又是一波報捷之聲響起,合歡靜靜的站在書房外的院子裏,看著形形色色的人進進出出。
“夏姑娘,”不知何時,宇文諾已經站在她的身旁,她詫異於他的出現,“我們又見麵了。”
“恩,謝謝宇文公子將民女帶於此,民女萬分感謝。”合歡說著欠身行禮,臉上的表情沒有嘴上的言語那般的溫柔。
“姑娘客氣了。”宇文諾幹笑兩聲,身上表現出來的氣質與年紀極其的不符,“夏姑娘果然國色天香、氣質斐然。”諷刺的稱讚著,但是心卻莫名的一緊,遠在他鄉也有一個女人,氣質出眾,而那個女人,已經與他分別了十年之久。
“大人謬讚。”不知道為什麼,合歡可以明顯感覺到一股敵意。
“嗬嗬……。”宇文諾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仰首望著北邊的雲彩,那個方位,有著他最牽掛的人,“聽說你是名大夫。”
“略懂醫術而已。”合歡的頭始終低垂。
“大人身體不好,那就有勞大夫了。”縱使不喜歡她,但他也知道,這是大人的決定,他無能為力。
合歡略微抬頭,然後眼瞼又倏地下垂,“民女盡量。”隻是她心裏有些納悶:其實楚千狂的身體底子很好,為什麼恢複得如此緩慢。
“隻是盡量嗎?”宇文諾的嘴角裂開一抹鄙夷的嘲笑,但也足以從她的反應上可以看出:她什麼都不知道。既然他的主公什麼都沒透露,他也不便多嘴。
合歡的眉心微蹙,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咄咄逼人,“民女一定竭盡所能。”
“希望姑娘可以記住今天說的話。”倆人的口氣是那麼的淡然,仿佛這隻是一場普通的談話,但合歡心情清楚,那是他對她的警告,但究竟他警告的是什麼,她並不知曉。
望著宇文諾遠去的背影,合歡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壓抑。張開雙臂深呼吸,總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這個地方不是她這種純真女子可以步入的,但是一旦冒然闖入,也就不可能輕易的退出了。
院子的草皮上傳來“蘇蘇”的踐踏聲,合歡放下手臂驚覺的轉過身,一股濃烈的藥香再次傾入她的鼻腔。
千姿望著一臉平靜的合歡,對著她露出最溫柔的微笑,隻是這抹微笑從來達不到眼角,她不愧為楚千狂的妹妹,連皮笑肉不笑的本領都學得惟妙惟肖,“你看起來精神不錯。”淡淡的開口,對合歡的健康有著赤luoluo的妒忌。
“是還不錯。”合歡本能的後退一小步,這個女子有時候近乎是一個瘋子,她小心翼翼的與她保持著距離。
“嗬嗬……。身體好就是資本……。”話語中不無感傷。合歡並非不同情這個喝的藥比吃的飯還多的女子,但是她並不能因為這一點就可以瘋言瘋行,身患宿疾的病人合歡見得不少,但他們大多還是蠻樂觀的,鮮有千姿這樣的。“今天天氣不錯,不妨一起閑坐品茗一翻,如何?”她今日的模樣又如合歡初見她時那般的淡雅,讓合歡依舊不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