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零落的音節呼喊
——直到黑暗發出回音
時間已經是六月中旬,在期末考的緊張節奏剛剛結束後,就進入了體育祭的籌備工作。櫻蘭高中與其他高中不同,體育祭總是安排在炎熱的六月下旬,因此常常有運動員發表‘這麼熱的天氣發揮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是拿我們的小命開玩笑嗎’之類的言論。
可體育祭就是體育祭,不論是在六月還是十月。
“詩織有打算參加什麼項目嗎?”在過道上撞見抱著器材箱的邊曉蓓。
“那個,還沒……”
“曉蓓,可以了嗎?遠處的女伴們在招手。
“好啦好啦!”邊曉蓓沒好氣瞪了一眼,然後轉過頭來。“抱歉,那個……我必須走了。”
“啊,好。”明詩織看著她向著同伴們跑去的身影,刺眼的陽光晃了晃,她停了一陣,又抬步走向音樂室的方向。
枝椏從地麵向高牆延伸。陰影滿滿地覆住了前方的路線。因為是課間時間,過道上顯得特別喧鬧。她抱著一份期末學分認定的音評論文,耳邊裏能夠聽到許多高高低低的聲音。
‘車站前新開的蛋糕店’‘因為比例關係而穿不上那條裙子’‘暑假果然應該去海灘’‘減了兩公斤但是罩杯一點都沒有小喔’……
許許多多的話題,錯落的巨大的陌生的混淆的人們的聲音,直到走過化學實驗室才漸漸隱沒在身後。
明詩織停住了腳步。沒有感到悲傷,沒有感到寂寞,隻是……心裏響起了巨大脫節的聲音,像關節錯位,像神經錯位,像與時間錯位。
清楚畢竟不是隻有與同伴們努力的熱血沸騰,並不是隻有失敗的時候聽見‘我覺得你們真的很棒’‘輸掉了,可是大家都努力地走到這裏來,我並沒有後悔’‘因為哭才代表努力過,但我希望大家可以帶著笑容走出去’也不是在哭泣的時候抹著眼淚說‘其實真的不甘心’‘不想哭的,想笑著’‘隻是想起了回憶’……
青春讓人哭笑吵鬧,讓人遺憾感動。但是時間有它的幻象與孤獨。
不過,即使蒼白得令人難以忍受的青春。明詩織想。也想寫出不一樣的顏色。
不一樣的……
腳步停佇在美術室的拉門前。被拉上帷幕的,稍嫌陰暗的美術室,一隻沾滿油彩的畫筆,一副巨大的畫像,在這裏看過去,就像是可以觸摸,可以進入,可以親臨的真實的一樣。
程季風站在梯子上,一手托著調色盤,一手揮動著畫筆。
那是一副畫,像夢幻一般,描繪在六月的夏日午後。
《下雪的黃昏》
‘母親死的那天,我第一次拉開了那幅窗簾。我記得那天,也是像現在這樣的落日’。
‘最後一副畫還留在畫紙上,畫的是什麼我已經忘了,隻記得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我站在窗前整個晚上都沒有動過’。
“震驚得……不知所措了……”
震撼的力量定格了所有流動的思維甚至時間,色彩的波浪巨浪滔天,把一切形體都消融。
少年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光線照亮了他漂亮的臉頰。
用零落的音節呼喊,黑暗不會發出回聲。
除非把黑暗點燃。
*
“我隻是……”少女站在老人麵前,右手捂著臉。
“夠了!”老人低聲喝道。
“我恨陳宇晗,我恨陳這個姓氏!我恨!就算你把我打死,也消不掉我的仇恨!”少女堅決地昂起頭。“你打吧!”
老人猛地揚起手,半晌,又無力地垂下來。
“你什麼都不明白……”老人說。
“你什麼都明白!”少女堅持著。
“你什麼都不明白,所以你不明白你自己其實不可以這樣做。那是錯的……”老人麵向窗口,雙手背在身後。“就算你是天才,可是心中隻有恨的話,是無法在曆史上刻劃下痕跡的。”
老人歎了口氣。
“完美的東西,需要很多很多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