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在黑暗中突兀而刺耳地響起,女生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按下接聽鍵。從擴音器裏傳來了一把急急忙忙的聲音。
“詩織!詩織!你現在在哪裏?”
女生呆了好一會,聽著擴音器裏不斷傳來的聲音,好不容易才想起這是夏淩野的聲音。
“什麼事?”聲音裏透著困頓。
“你現在在哪裏!”
“家裏……”
“方便去一趟學校嗎?”
“現在?”女生看了看手表,是深夜兩點二十分左右。
“是的,現在。剛才季風打電話給我,他的聲音很不對勁,好象……怎麼說呢,好象很沒精神,很絕望似的。他說他在學校的美術室,這個時間在美術室……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現在在桂啟這邊,你知道的,是集訓,所以沒辦法趕回去……”
“你的意思是……”
“季風他可能想死!你趕快去學校阻止他!”
“什麼?”睡意一下子跑得一幹二淨。“我馬上去!”她掛了電話,往自己身上隨便套了一套衣服,然後就叫醒了劉管家。
“載我去學校!”在弄清楚原由後,劉管家馬上開車出來,車子幾乎是飆在深夜的街道上。平常二十分鍾的路竟然七分鍾就到了。
一下車,明詩織馬上翻過牆壁,朝教學樓的方向跑去。跑到教學樓,又發現大門被鎖上了,沒有辦法隻下,她隻好砸開了旁邊的一扇玻璃,然後沒命似的朝美術室跑去。
‘季風他可能想死’
開什麼玩笑啊!
“程季風——!”唰一聲打開拉門,美術室裏沒有開燈,可是今晚的月光很亮,銀白色的光斜射在畫板上。程季風拿著一支畫筆在畫著些什麼,光線壓在他的睫毛上,慢慢往外溢開。他的神情專注而安靜,好象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個……程季風……”太好了。看起來並沒有出什麼事。“夏淩野剛才打電話給我,他說你可能出事了所以叫我來看看,什麼嘛……在畫新的作品……”忽然注意到了。“程……程季風……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是笨蛋嗎?!”
因為是左撇子。因為是左撇子所以才沒有注意到——程季風的右手手腕上劃開的那一道深長的傷口,稠密而鮮豔的血液順流而下,滴在調色盤上就像某種上好的顏料。蘸了血的畫筆在畫板上遊走著,蒼白的畫紙上開出了一朵朵妖冶燦爛的鮮花。
這是明詩織所見過的最可怕的一幅畫,那些花像是綻開的血肉,不管不顧地怒放著,撕扯著,好象那滿滿的憤怒隨時都會傾瀉而出——
要多深的仇恨,才能夠畫成這樣一副畫呢。
要多長的傷口,才能夠積累出這樣的情緒呢。
這樣的情緒,滿滿地滿滿地堆在胸口,重重地重重地壓抑著神經。這樣的情緒,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她不知道!可是,就算不明白,就算不知道,至少……人是不可以戲弄自己的生命的!
“白癡……你難道真的是白癡嗎!”她用力地把白色的窗簾撕扯下來,拉過他的手用窗簾緊緊地紮住了他的手腕。“你要站在這裏等到血都流……”
“啪——”程季風一把甩開了她的手,然後一巴掌掃了過去。
“滾開。”他的聲音冰冷而空洞。
“我不滾開……我不滾開我為什麼要滾開!你這裏自以為是的白癡笨蛋傻瓜沒腦子!”她罵回去。“在這裏搞什麼自殺……割脈自殺?好大的勇氣啊。既然有死的勇氣為什麼就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呢!活下去難道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嗎!”
“你說話。”她衝上前。“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真的想流血流死嗎!”
“你吵到我畫畫了。”
“你畫畫……你畫畫?你命都沒有了你還想畫些什麼?你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