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那位至交好友承恩兄的弟弟孫腸還隻不過是受牽連的一個,這無辜受冤的還多著呢。
那桐城才子方章鉞的父親還在朝中做官,就因為與主考大人同姓,朝廷就認定他們必定是同宗,這就犯了大罪!
而且還使其它幾名考取的舉人也遭了牽連,他們的父母兄弟全部被流放到了寧古塔!
這事想起來真讓人後怕呀!若是我輩有人參加了去年的南闈科考,那今天還能坐在這裏吃酒閑談嗎?”
“還有吳兆騫,他的結局更令人惋惜。響當當的江南才子,千不該萬不該落得個如此結局呀!”聽到這裏,熊賜履也歎了一口氣,跟著說道。
熊賜履嘴中所說的這位吳兆騫,乃是吳江鬆陵鎮人,乃是江南聞名的一位才子,少有才名,與華亭彭師度、宜興陳維崧有“江左三鳳凰”之號,去年也是受到南闈科場案的牽連,被無辜遭累,遣戍寧古塔,這件事情福臨也曾經有所耳聞。
“小弟卻不是這麼看的!”聽得在座的各位幾乎異口同聲對嚴查科場一案頗有微詞,福臨終於忍不住了,略一沉吟,還是緩緩地開口說道。
“依照小弟的愚見,其實當今皇上就是要借科場舞弊一案的處理,好好地煞一煞江南文人的積習!不要一個個都學那顧亭林,枉有滿腹經倫,卻始終不願出仕!
其實,隻要這些讀書人能夠正視現實,將來難免不會沒有出頭之日!讓他們先吃吃苦頭也好,老實說,這些個江南才子有時候也太狂妄了。。。。。。”
福臨其實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對江南科場一案的從重懲處,其實主要是為了令行禁止,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
就說南闈的兩名主考官方猶和錢開宗吧,臨行前他還專門召見麵諭,令其“敬慎秉公”,然而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方、猶二人還是陽奉陰違,違諭壞法。
對此等主考若不予以嚴辦,今後天下官吏誰會遵旨?若都拿皇帝的禦旨當做兒戲,這天下豈不亂了套啦?
在座的諸位儒生原本都已經酒酣麵熱,此時談及到科場案,更是感觸頗多。
大家都是站在同情讀書人的角度紛紛發表議論,卻沒想到這位“黃第”突然拋出了一番如此言論,還涉及到顧亭林這等海內大儒。
並且這番話說的又是冠冕堂皇,完全是站在朝廷的立場上,指摘江南讀書人的積習,在座的諸位飽學之士竟然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酒桌上登時變得鴉雀無聲,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起來。
“咳,不好意思,小弟倒是覺得,黃大哥此言頗值得商榷。。。。。。”
不怯場一貫以來都是呂嶽的最突出優點,此時坐在角落的他眼見大家都是啞口無言,一時按捺不住,便插嘴說道。
“哦,不知這位小兄弟有何高見?在下願聞其詳!”
福臨眼見發話的竟然是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少年,剛開始的時候雙眉一挑,登時就要發作起,自己身為天子至尊,說出來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一個毛頭小子竟然也敢出言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