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等四人聽了默默無語,一同跟了傳旨的太監來到一座便殿,見福臨坐在上麵,那三人便伏地不起,屏聲息氣的不敢作聲。
惟有小宛卻倚著殿中的龍柱,站著不跪,把腦袋側著,也不說話,她本來生就嬌豔模樣,現在額角上的光彩映著燈燭,益發射得順治皇帝的眼睛都花了,又加著她心中悲戚,眼眶中含著一包眼淚,眼圈兒有些微紅,像薔薇花似的,更覺得鮮豔欲滴。
福臨見她模樣實在是惹人愛憐,於是開口問道:“你是哪方人氏,多少青春,姓甚名誰?”
董小宛隻是聽著,卻一言不發。
過了片刻,福臨見她不答話又問:“有沒有夫家?”
董小宛聽到“夫家”兩字,觸動了心事,再也忍不住了,顆顆珠淚順著臉頰流淌了下來。
她正欲答話,但轉念便心想道:“既已來到這裏,何必再說出真話,給冒郎帶來不測之禍呢?”
所以她略一沉吟,便答道:“我是民間有夫之婦,被賊兵掠去,輾轉來到這裏,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現在何不把我殺掉?我是良家婦,決不肯做奴婢的。”
說著她正想把腦袋來撞那龍柱,早給滿婆子們一把抱住,董小宛一邊哭著,一邊把腳直跳,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就在激烈掙紮的時候,她頭上梳的雲髻,一齊卸了下來,青絲似的頭發,直拖到地上,足有丈把來長。
福臨一見之下,登時便癡了,隨即便將滿腔的癡情,一股腦的傾注在董小宛的身上。
說老實話,剛開始的時候,董小宛對於福臨的死纏爛打,確實是異常的反感與無奈,無論她擺出一副多麼冷若冰霜的樣子,福臨卻始終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並且一如既往的傾情關愛著她。
記得那一日,福臨又像往常一樣,來到她的住處探望,一進門,他就發現董小宛倚窗站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朕,就這麼令你討厭嗎?跟你說說話不行嗎?”福臨今晚的脾氣出奇地好,一直不惱不怒的,董小宛好說歹說,該說的都說了,可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作為一個龐大帝國的統治者,若是放在平常,有幾個董小宛也早該死了,她還能再說什麼?
“你簡直是——無賴!”這是董小宛所能想到的最為激烈的罵人言語。
“你在罵朕?像嗎?朕乃真龍天子,堂堂大清國皇帝,你怎麼敢……算了,隻要你願意愛怎麼罵就怎麼罵,朕都認了,朕反正是栽在你手裏了,隻好自認倒黴了。”
福臨嘴一撇,索性倚在了幾案旁,這閨房裏隻有一張圓凳,再就是床了,他雖然腿站得有些酸,可也不好意思徑直就坐下去,再說,董小宛還正在氣頭上,自己怎麼著也得拿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來呀。
董小宛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怎麼就偏偏遇上這麼個癡情的皇帝?
她眉毛抬了抬,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光亮,嘴角一彎,想笑又竭力忍住了,依舊倚窗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