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有罪!”柳兒說著撩起衣裙跪在莫離的麵前,磕頭拜禮,極盡恭敬。
莫離抱著糯娃娃起身側開。
“都過去了。”莫離神色淡淡,並不想多談當初的事情。
“不,過不去的。”柳兒抓著莫離的衣角,眼眶熏紅,晶瑩的淚珠止不住的掉落。
“這兩年多的時間,我沒有一天安穩過,每每午夜夢回,都是皇上唯恐避之不及的厭惡,都是姑娘對我的憐惜照顧。即使……即使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即使惱我恨我,卻還派來子黑照顧我……”
小糯娃娃看著母親哭泣,著急的伸手去抓,嘴裏不停的喊著“母妃……母妃……”
“都過去了。”
莫離終是不忍小糯娃娃緊皺的小臉,將他放到柳兒身邊,看小糯娃娃使勁的往柳兒身上湊,胖呼呼的小手不住的往柳兒臉上去擢,心裏異常的柔軟。
她忽然也想和康玄楓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孩子。
“小太子都這麼大了,你也該好好為了他打算才是。”
“姑娘……”柳兒長喚,哭的泣不成聲,“若不是為了瑞鏵,柳兒早就以死謝罪,了此殘生了。”
莫離心裏一凜,竟不知柳兒會生出這樣的悲情。
她大約知道皇宮的生活爾虞我詐,處處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但是康玄烈隻有一後一妃,皇後還極其的不受寵,柳兒是唯一的妃,還有小太子康瑞鏵,怎麼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啊?
“哇……哇啊……”小糯娃娃看哄不好母妃,不由張嘴嚎啕。
“鏵鏵不哭。”
柳兒心疼的將康瑞鏵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裏,然後喚來嬤嬤將小糯娃娃抱走。莫離聽著小糯娃娃撕心裂肺的哭聲,隻覺得自己的心被拿刀子捅了一把。
“你先去哄哄他吧。這些事情以再說。”
“柳兒一定要說。”柳兒固執的跪著。
莫離大約知道她的脾性,看她的樣子,有些明白過來。
柳兒與其說是在跟她請罪,不如說是表訴這兩三年後宮生活的抑鬱和愧疚。
“當初……當初……”柳說著紅眼眶更紅,染著血淚的雙眼沒有焦距,像是回到了某種遙遠的回憶。
莫離隻安靜的默默聽著。
“當初,皇上還是太子殿下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愁眉不展,每每午後便來流雲閣小息片刻。柳兒不忍看太子殿下愁苦,便在焚香爐裏添了讓人安神的香……”
“那晚,姑娘不在,太子殿下愁眉不展的來到流雲閣,固執的等著姑娘回來,我……我擅自作主,拿了姑娘賞賜的葡萄酒,看太子殿下酒醉迷離的喊著離兒……離兒……我……我一時鬼迷心竅,就……”
“你就給他的酒裏下了合歡的迷藥,你自小在鳳棲婉長大,自然不缺那些東西,也了解男人的心思,所以穿了我最常穿的衣裳,綰了我常綰的發髻……”
“你都知道?”柳兒抬起淚眼模糊的臉龐,震驚不已的望著莫離。那些她一直小心翼翼隱藏著的秘密啊!
莫離痛心的閉上眼睛,早就知道的事情,如今這麼赤裸裸的擺出來,竟然說不出的氣悶憤怨。
“柳兒,你可知道,當初他親眼目睹母妃的死,心裏留下了多大的傷害陰影?他不娶妻不納妾,甚至被人懷疑有龍陽癖,他孤冷高傲,看似殘暴,你可知道他心裏的自卑和脆弱?他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自己,偏偏你又來給他補上一刀,可知他該會怎樣的厭惡自己?”
莫離雙手在袖子裏緊緊絞著,忽然心疼起那個看似冷凜的孤傲少年。他的瘋狂,他的殘暴,他對柳兒憎恨到骨子裏的厭惡,焉知那不是對他自己的憎恨和厭惡?
“我知道……我都知道……”柳兒跪臥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可我那時候不知道啊……我隻想讓他看到我,哪怕遠遠的一眼好……”
“他現在就看到你了?”莫離痛心疾首的盯著柳兒。
柳兒渾身一顫,羞愧的低下頭。
“柳兒自知罪孽沉重,可是,姑娘,皇上的傷痛,更多的來自於你呀!”
莫離亦是渾身一顫,望著柳兒決絕的哀戚,忽然害怕她下麵說出來的話。
“當初皇上一心想娶你為妃,甚至不惜違抗先皇聖命。是先皇拿著擬好的聖旨,不落日期不章璽印,以換皇上遵循舊旨娶王黛嬈為太子妃。姑娘你是怎麼做的呢。你一邊說著怨懟皇上的話,一邊給他留下些似是而非的念頭……”
“我沒有!”
莫離擲聲反駁,恍惚想起那段時間,大約是她正在和康玄楓鬧別扭。其他的一些細節,她有些想不真切了。
“姑娘你是覺得自己沒有。可我們這些旁觀的人看由得可是清清楚楚!”柳兒淒楚的吼道。
莫離不由凝眉細想,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有給當時的太子殿下留下錯想。她忽然想起康玄陽曾經說過的話。有時候不拒絕就是默許,就是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