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他一眼,默默隨他上了樓。莫若選了個靠窗雅座,左右設著屏風,入口又有垂簾。他吩咐了小二去準備菜肴,小二應了聲,轉身撩著簾子讓人送了新茶點心進來後,就下樓去了。
正值飯點,樓上人聲嘈雜,不過這也好,免得兩人沉默太靜又生尷尬,莫若想。他輕輕吹了吹那熱氣,抿了一小口茶。那茶雖不甚好,倒也清香入鼻的很。放下茶盅時,他偷偷瞄了一眼她。她依然是默默的,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不過莫若已經感到很欣喜了,先前賭氣而離去的不快此時在心中一掃而空。
忽然想到雖然自己問了對方的姓名,可是還未曾自我介紹過,於是說:“小生姓莫名可,京城人氏,隻是如今家道中落,居無定所,隻是個浪跡天涯的浪子罷了。路遇姑娘,也是緣分,隻是不知道姑娘家住何方,姓甚名何。”
說完發現自己似乎又多問了一次,不知道會不會顯得羅嗦且迂腐,不由得漲紅了臉,偷眼看她,卻見她毫無反應,依然隻是默默的望著窗外。
莫非她真的是個啞女?莫若第三次這樣想。心中一憫,又想這老天果然弄人,這樣的美人卻偏偏叫她耳不能聽,口不能言,隻是不知道她識字不識字,不然平日如何與人交流?
想到此他轉身挑簾而去,不一會便從帳房那借來了紙筆,寫完,遞於她。她一直看他忙進忙出的,見他遞過來的紙上寫著:小生姓莫名可,姑娘是否可告之小生姓名與住處?
她輕輕的無奈的歎了口氣,望了他一眼,才提筆寫了兩個字:無家。
寫完後將筆緩緩遞還於他,又轉過頭去,再不肯回頭。莫若見此情形也不再追問。
兩人默默飯畢,莫若在前,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飯莊,在鎮上繞了一繞,並沒有見到馬販子。莫若道:“這可怎麼辦?無馬如何行路?”
他說完這話,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在背後望著他,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他自顧自又說:“我又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是個閑人,並不急著趕路,無馬的話,就隻能慢慢的走了,隻是這樣一來,露宿的可能就多了很多,他倒無妨,隻是她一個女子,日日跟著他風餐露宿的,可怎麼好?若是把她留在此地寄養在某戶好人家也不是不可,隻是,他不舍。
罷了罷了,反正無事,不如他就陪她在這鎮子暫且住下,等哪日有了馬販子,買上兩匹好馬,再走不遲。主意一定,他便想著住處。若是住在客棧,人多客雜的,並不清淨,不如找家農家,給上幾兩銀子,倒也方便。
循著鎮子的周邊,他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整潔的農家,說了來意,且奉上了十兩銀子。農家本是民風淳樸,並不肯受他的銀子,他勸說了好久,方憨笑著收了,立刻整了兩間幹淨的房子,一切都給備好,每日裏三餐也都不用操心,都是做好了送到屋子裏來。
一連多日,兩人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
這一日莫若又準備去鎮子上閑逛,順便想看看有沒有馬可買,遠遠見她又一人背對著他立在農家門前的那條小河前發怔,不由心疼其孤涼,便想約她一起去鎮子上散散心。想著和她說話她也聽不見,便走了過去,伸手去拉她。她的袖子甚長,所以莫若隻是隔著衣杉牽住了她,隻是這樣依然感覺到了那柔弱無骨和纖巧玲瓏的感覺,他心中又是一蕩,方想到這樣似乎太登徒,便把眼抬起看她,見她並無甚反感模樣,也未躲開,隻是回頭清清的看自己,於是心中暗喜,把那手更是握著不肯再鬆開去了。
一高興,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隻說:“我們一起去鎮子上走走如何。”
見她無什麼表情,幹脆直接拉著她走,她倒也順從。
這一整日,莫若簡直心花怒放。
興盡返回時,已經是玉兔東升了。莫若笑意滿腮,心情好的實在不能再好。
忽然間他覺得手中一緊,原來是她停了下來,正在疑惑的時候,不料一股殺氣撲麵而來,他忙一個側身,隻聽得寒夜裏清脆的一聲“叮”,那是暗器撞到街壁的聲音,他麵色一冷,回頭一望,那暗器在月色下泛著白白的寒光。還來不及想是怎麼回事情,又是一枚暗器緊跟而來,他正要躲,卻見眼前一晃,身邊人早已經甩開他手,搶先一步將暗器接下,他正愕然不已的時候,卻又見她向前斜踏一步,擋在自己身前,清聲喝道:“出來!”
那聲音清麗柔美,隻是聽在莫若的耳中,卻猶如青天霹靂。
莫若死死的瞪著眼前這個背影,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