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個想法——
想要給父親買一把二胡。
於是,牽連著便記起二胡的往事。
算起來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的都不能夠確定,
是歲月的杜撰還是記憶的假設。
那時候,父親和母親在城裏頭工作。
每天晚上,父親載著母親沿著堤壩歸來。
——不管天有多晚多黑,
我總能從父親夜幕中的輪廓和閃著火光的煙頭知道是他們回來了。
然後,一溜煙順著堤壩跑下去
——從不會去迎接。
父輩的表達總是含蓄的,
我也因此受到影響,
——從來不曾讓父親知道我的等待和對他的敬愛。
那時候,村子裏還沒有通電。
夏天的晚上,
我們就著月光在院子裏的梧桐樹下麵吃晚飯,
父母和爺爺奶奶們說一些我不太能聽懂也不太在意的事。
心情好的時候,
父親坐在竹椅上調弄他那吱吱呀呀的二胡,
奶奶拿著蒲扇替我趕蚊子。
二胡拉出的曲子依然是我不懂的。
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天明了醒來,
父親和母親已經再一次離開家了。
——我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我知道,
我總能從堤壩上再等到他們回來。
那幾天,
電話裏聽到父親的聲音,
腦海裏總閃現竹椅上父親調弄二胡的影像。
於是,想要給父親買一把二胡。
那一把二胡,終沒有買。
姐姐說,別買,父親手術後右邊的胳膊就不太能動,看到二胡拉不了又會難過;
妹妹說,別買,二胡的曲調太淒涼,引人傷感;
母親說,別買,會讓父親想起已故的友人——父親曾將跟隨自己多年的二胡給了友人隨葬;
……
那一把二胡,終沒有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