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淡淡笑笑也沒說什麼。隻是這個笑容讓自己的心跳又漏了幾拍。相比初見時的他,真是柔和了很多。其實他也沒有表麵看來的那般冷酷,隻是過分的清醒認真而已。
“不說送東西嗎?是什麼?”直至任遠發問,林珍珠才想起自己此行的重要目的。太多事幹擾自己了,瞧自己的笨腦袋!
趕忙將膏藥放在任遠麵前,“這是我爸媽從家鄉寄來的,在我們那裏很有名的中醫配的。我看您的腿這些天似乎不舒服,天氣潮濕,這個對祛濕止痛效果很好。您敷在膝蓋上試試吧!”
任遠沒有回答,平靜而認真的看著林珍珠,一雙眼睛看不出喜怒,一如深潭般幽深不見底。看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是哪裏說的不合適嗎?這眼神讓自己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
時間好似過了許久,又似乎隻一瞬,任遠又如剛才般靠回了沙發,似自言自語般的開口:“我這腿,是瘸,不是病。沒有那麼多時間精力去管它,也不是你幾張藥能醫的好的。”
雖然隻寥寥數語,可語中夾帶的那份不易察覺的蒼涼與無奈還是猶如利刃般刺到了自己柔軟的心房,很痛。也很心疼。當然也氣憤,那樣自暴自棄的話語,不僅傷害了他,也同樣傷害了她。
有些激動的衝著任遠:“你怎麼能這樣說自己,這樣對自己呢?”
麵對語氣有些過分激動的林珍珠,任遠依舊平靜作答:“沒什麼,你不用管,回去吧!”
若這話是從別人口中說出,她定會說他不識好歹,頭不回的轉身離去。可這是任遠,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在他說完這些話後轉身離開。他的話,反倒激起了自己那股子強勁頭兒。任遠,即使你對自己的腿選擇放棄忽視,那也是以前,現在開始,我林珍珠會對你的腿積極幹預,用心嗬護。因為,這樣的自我放棄,我不準!
不管那麼多了,一不做二不休。林珍珠快步走到任遠身前蹲下,趁任遠還未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右腿的褲子卷起來直至膝蓋上方,平整的折疊好。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讓任遠來不及反應就這樣被她“上下其手”。
許是溫熱的肌膚陡然接觸到外麵的冷空氣,珍珠感覺到任遠似輕微的顫了下,連帶著整條腿的肌肉明顯收緊,硬邦邦一片。當然,這也極有可能是因為他被自己如此突然而大膽的舉動驚到了,估計誰也不曾在他麵前這般放肆過。就連那一直如冰山般處變不驚的臉,此刻也出現了幾分錯愕,還有那個夾雜其中的表情,可以理解為緊張嗎?
反正不管是什麼,這難得一見的麵部表情看在林珍珠的眼中都覺得分外有趣。忍不住的輕笑出聲,任遠終於也回過神來,聲音比起以往也高了幾度:“林珍珠,你在幹嗎?”
就卷個褲腿露個小腿,至於吃驚到這種程度嗎?才不管他對自己的大小聲呢,依舊不急不忙的將任遠另條腿的褲腿也卷起扁好,抬起頭看著他真誠的回答:“不幹嘛,既然你不懂得愛惜自己,就由我來做個示範好了。放鬆做好就可以了。”
未再給任遠開口的機會,將桌子上的膏藥拿起一張放在掌心。兩手不斷的來回摩擦揉搓著,直至雙手都搓的通紅,方才將表層的紙揭下,露出內層紙麵上一塊黑黑圓圓的藥,對準任遠的膝蓋精準而小心的貼了上去。
不知是膏藥的神奇,還是心理作用,那帶著林珍珠掌心溫度的溫熱膏藥甫一貼上,任遠就覺得不管是身還是心都為之放鬆。而且最意外的是這膏藥並沒有尋常那種止痛去濕膏藥的刺鼻味道,隻有種淡淡的草藥香,聞起來還挺舒服。
其實腿在自己身上,萬般感覺隻有自己明白。釘著鐵釘的腿,帶著纏綿不絕的陰冷蝕骨折磨了他這麼多年,那隱隱約約卻又無時不在的疼痛仿佛在時刻提醒著自己,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以那樣激烈慘痛的結局,成為了心底抹不去的殤。以至於無數次想忘卻那段悲慘歲月,而這骨子裏的冰冷異物卻讓自己揮不去也斬不斷。隻讓自己在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折磨中慢慢也變的和它一般冰冷。
林珍珠一麵貼著,一麵嘴裏不停念叨著:“這膏藥要四十八小時換一次,每次貼之前搓一搓,最好先用熱水泡個腳,周身血液循環流暢了再貼上效果會更好……”
聽著女孩嘴裏還沒停止的念叨,任遠笑了笑。多久了,沒讓一個人走近甚至靠近自己,以至於已經快要忘卻被人關心牽掛的滋味,原來這樣美好的不可言喻。
低頭看著蹲在他麵前的女孩兒。身上一件簡單的半長t恤,淺藍色牛仔七分褲,配著腳上的高幫帆布鞋,簡單自然的一如她這個人。此刻她正認真細致的為自己的另條腿貼藥,那樣一絲不苟又小心翼翼的表情,讓人以為她在完成一件多麼繁複浩大的工程,專注的神情看起來格外引人。一張臉上幹淨的未施粉黛,烏黑的長發柔順的散落兩旁,將本就瓷白的肌膚襯托的更是晶瑩透亮,美好清新的如同雨後的一朵白蓮。讓任遠幾乎未忍住想要伸手輕撫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