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病雖來勢凶猛,去得倒也快捷。加之龍毅本是練武之人,時常掄擊鐵錘鑄劍,身體原比一般人要壯實許多,又將養了兩日,便已痊愈。
這一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龍毅便披上衣服,邁步出了竹屋。說起這衣服,龍毅還有幾分尷尬,原來夏侯蘭兄妹將他救回之時,竟是赤條條的人兒一個,身上衣衫還是夏侯蘭找來的。
龍毅身材健碩,一米七九的個頭,比夏侯蘭足足高了半頭,真不知他從哪裏找來的衣服,還算合身。不過夏侯蘭不提,他初來乍到,自不好多問。
出得門來,眼前一片蒼翠,空氣清新得令人陶醉。這竹屋地處幽穀之中,放眼望去,四麵峰巒疊嶂,雲霧繚繞。穀中檀柏參天,竹林掩映,野花漫山遍野,幽香撲鼻。偶有山鳥啁啾,便聞嫋嫋餘音,儼然一個洞天福地。
環繞在四周的峭壁之上,橫生側出數株古柏,鬱鬱森森,有的如巨蟒抱石,勢欲拔天,有的如群龍翻騰糾葛,直欲破壁而去,姿態各異,無奇不有,令人歎為觀止。
竹屋西側是一緩坡,坡上有一竹林,青翠欲滴。
北側有一條長約百米的道路可直達穀口。
道路東側有一大片平地,被夏侯蘭開辟成田地,種著些青苗,綠油油的,長勢很是不錯。
龍毅有時候很羨慕這兄妹倆,日子雖然清苦些,可有青山相伴,白雲相依,又有親人在側,不像自己,獨在異鄉為異客,連傷感都無人可訴。
夏侯蘭今年十七歲,身形雖然瘦弱,可力氣很不小,每日閑暇不是練習箭法,就是推著個青石碾子打熬力氣。
妹妹阿月似乎在有意躲避龍毅,即使撞見也不假顏色,夏侯蘭總是笑嗬嗬安慰龍毅,再過幾天就好。
龍毅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天似乎過得還算安心,夜裏也沒有夢到父母遇難的場景,倒是早上這個夢讓人哭笑不得。
他居然夢到了小時候,鄰家的小姑娘抹著眼淚,跟在父母後麵跑來告狀,害的他又被老爸一頓痛罵,還險些挨了板子。他氣憤不過,找準機會又去揪那小姑娘的辮子,誰知那小姑娘一轉臉,竟變成了阿月的眉眼,登時就被嚇醒了。
龍毅自嘲地笑了笑,想當年,自己也是小霸王一個,怎麼會在夢裏被一個小丫頭嚇醒,難道就因為她總是橫眉冷對?
他揮揮手,將阿月那張輕嗔薄怒的俏臉從腦海中趕走,沿著竹林邊的小徑,一路呼吸吐納,打著雲手,很快就進入一種欣欣然的境界,隨著感覺,緩步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現出一大片碧玉般的景致,他心有所感,這才停下了腳步,心道:自己怎麼又跑到隱龍潭來了。
此時旭日剛剛躍上山頭,清澈的潭水在縷縷晨光中,閃著粼粼波光,隱隱約約,潭底有一條明亮遊動的光影,便如一條活靈活現的遊龍一般,想來隱龍潭就得名於此吧。
據夏侯蘭說,龍毅就是在此潭邊被發現的,而且一直高燒不退,身體燙得把被子都烤出了糊味。夏侯蘭最後被逼得實在沒辦法,隻好活馬當死馬醫,將龍毅又背回隱龍潭扔進冰冷的潭水之中,誰知就連潭水都被烤得冒出氣泡來。夏侯蘭兄妹在他身邊提心吊膽地守候了足足四個時辰,驚異地發現,他雖然昏迷依舊,可燒卻退了。
想到自己也是在鬼門關裏打過轉的人,龍毅就不勝唏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自己卻脫離了原來的時空,真不知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不過有一點龍毅可以肯定,原來那個時空裏,現在肯定有不少人在數落自己,那些在他這裏訂做刀劍的朋友還在其次,最要命的是師父七十大壽,他這個關門弟子居然玩失蹤,不知道周老爺子會不會傷心。
龍毅愛好廣博,從小到大拜了不下七八位師父,亦師亦友的朋友和忘年交更是數不勝數,但要說對他影響最深的還是這位周正雄老爺子。周老爺是當代以古法鑄劍的泰山北鬥,龍毅十八歲時,為了拜入周老爺子門下,足足跪了三天,老爺子念他悟性不錯,又心意摯誠,這才破例收下他這個毫無鑄劍經驗的弟子。
入門之後,龍毅勤學苦練,周老爺子傾囊相授,一師一徒倒也相得益彰。不出兩年的功夫,龍毅在業內就已經小有名氣,周老爺子覺得他高中沒上完就輟學已是可惜,連大學都不讀就更是人生一大遺憾,便親自找到浙大的老朋友,為他破格爭取到一個入學的名額。所以別看龍毅已經二十二歲,在冷兵器行裏也有些成就,卻隻是浙江大學冶金係二年級的學生,不得不說是個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