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毅大吃一驚,回過頭來,隻見身後站著一個白須青袍老者,容顏有如孩童,鼻頭渾圓,頗有幾分滑稽,額頭若是高鼓幾分,便活脫脫是個壽星老兒的模樣。龍毅心道:“這老先生從哪裏來的?怎地站在我身後,我竟沒半點知覺?”
老者將龍毅上下打量一番,笑嗬嗬地問道:“剛才天雷可是你所引發。”
龍毅不知來者何人,可他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旁,自非等閑之人,當下點頭說道:“正是。”
老者說道:“果然如此,早在二月,有異星出現於紫微星旁,我便算得這漢家天下將有大劫。前幾日,那顆異星忽然不見,應是墮入凡間。我一路追索至此,恰好遇到閣下引動天雷,果然威力無比,看來我不虛此行,已然找到上天派來應劫之人。”
龍毅聞言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心想:這老先生神神叨叨,自己不過用麥粉製造了一場小型爆炸,竟真的被他當作天雷,還將自己看作是應劫之人,這豈不是無稽之談嘛!於是笑道:“在下龍毅,不知先生何以認定在下是應劫之人,又不知這劫又從何而來?”
老者手捋銀髯,凝視了龍毅片刻,才緩緩道:“你有此一問,看來許多事情你還似懂非懂。我說你並非此間中人,想來你心知肚明,我便不多費唇舌。既然上天將你派至此間,定然有你的使命,不可妄自菲薄,亦不可狂妄自大。”
他歎了口氣又道:“我雖是修道之人,卻並非太上忘情。我所說的劫難,也非這劉漢將亡,而是漢家的氣運將衰,雖說月圓月缺,草木枯榮,此乃天地之道,可漢家兒郎遭胡虜荼毒,恐有一蹶不振之危,這才是我所說的劫。”
如果老者說漢室衰敗,天下大亂之類的話,龍毅並不奇怪,畢竟漢靈帝窮奢極欲,十常侍禍亂朝綱,這些明眼人都能看出,張角之前不也曾說過“黃天已死,蒼天當立”的論調,但老者所指分明是百年之後五胡亂華之事,這讓他大為好奇,這老者究竟是誰?竟然有未卜先知的神通。而其悲天憫人之心更讓龍毅肅然起敬,他深深一揖,問道:“請恕在下之前無禮,老先生能否告知名號,又能否告知,此劫難可有解?”
老者淡淡一笑,說道:“老夫廬江左元放是也。”
龍毅大吃一驚,問道:“可是仙師左慈?”說起左慈,在三國中可是大大有名的術士,精通五經,善導引,而且懂占星,很早就通過星相,預知漢室將微,於是入山修道。演義中有一段就是專講他如何戲耍曹操的,與他相關的還有一部仙家典籍——《遁甲天書》,在三國遊戲裏可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果然不愧是天使,竟然知道老夫賤名”,左慈摸著自己的圓鼻頭,越發的笑容可掬。
“既然是左仙師,能否告知在下,我這個應劫之人能否破解漢家劫難呢?”
左慈收了笑容,搖頭道:“天道浩淼,我輩豈能盡知。我隻知你是此番亂世的一個變數,至於結果如何,則取決於你的所作所為。若是求田問舍,你當可成一富家翁,衣食無憂,隻不過亂世之下,無人可避,家業恐難長久;若是隻圖王霸之業,或可成一世梟雄,但子孫卻難逃敗亡;若是想解漢家危難,則需曆經生死,磨難重重,到頭來,勉力一搏,或可成事。”
說到此處,左慈便默然不語,隻瞧著龍毅做何應對。
龍毅心道:這老先生句句在理,可怎麼聽起來就像是在忽悠自己。前兩條路,一聽就沒有好下場,就剩最後一條,成敗還在兩說之間。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得對,上天派自己來,必有使命所在。此等亂世之中,沒有實力,就隻能顛沛流離,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連孫輕這等毛賊,都能輕易將人逼入絕境,更何況其他。既如此,何不勉力一搏,自己也不枉此生,最不濟,還可以退隱深山,跟隨左慈修道成仙。
想到修仙,龍毅心裏立時有了一番憧憬,他知道寫“萬古丹經王”《周易參同契》的魏伯陽似乎也活在這個時代,而左慈則是丹鼎派的祖師,據說活了一百多歲,死後升仙,連華佗也對其頗為推崇。既如此,一定要將這老先生綁上自己的馬車,不能讓他平白地忽悠自己一番就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