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突然響起急促的聚將鼓聲,各營將官不敢怠慢,慌忙披上衣甲,趕赴中軍大帳。
大帳中,孫洪居高而坐,看著一個個急匆匆而來,向他抱拳行禮的將官,心中好不得意,此刻他方知那種眾星捧月、威風八麵的感覺,是多麼的愜意,難怪大哥孫輕不肯向張燕低頭,換作自己恐怕也難以割舍。
“二將軍,這天才蒙蒙亮,就將兄弟們召喚過來,莫不是王芬大軍來攻?”
一將官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道:“若是那蠢才的軍隊,咱們兄弟隻需一衝,便土崩瓦解了,不必驚慌。”
又有人道:“不是張燕來了吧?”
眾說紛紜,軍帳中亂成了一片。
孫洪大為不滿,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喝道:“都別瞎扯了,都聽本將軍說——”
他指著大帳一角的梁忌說道:“今晨,梁先生帶傷回來,急報我大哥被人圍困在蒼岩山中,需速速發兵解救。”
“什麼?大帥被困了?”
“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
眾人這才發現,梁忌麵色蒼白,衣衫上沾染了不少灰土和血跡,右腿裹著的厚厚紗布上殷紅一片,剛剛安靜一些的大帳頓時像炸了鍋一般,鬧騰起來。
“吵!吵!你們******就知道吵,老子現在等你們拿主意呢,到底該出兵多少?我大哥怎麼養你們這麼一幫廢物!”
此言一出,軍帳裏立時變得鴉雀無聲,眾將冷冷地瞧著孫洪,麵色各異。
孫洪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大哥不在,此時若是得罪了這幫兵痞,說不準就惹出禍事來,他慌忙陪笑道:“我說錯了,說錯了,大夥兒就當我放了個屁,莫急,莫急”,心中卻道,等我大哥回來了,老子再找你們算賬。
有一人問道:“梁先生,大帥是如何遇險的,又是被何人所困?”
梁忌還未開口,就見他身後一親兵轉了出來,環顧帳中眾人,冷冷一笑:“孫輕大帥不是遇險,而是已經身首兩處”,言罷,將手中包袱一抖,一顆人頭跌落地麵,咕嚕嚕打了幾個滾,正停在孫洪跟前。
“大哥!”孫洪目眥俱裂,剛才他還不乏惡意地想過,要是大哥此次回不來,或許這元氏便是他孫洪說了算,哪裏想到眨眼功夫,孫輕的人頭竟出現在眼前。他怒喝一聲,手指著那親兵道:“你是何……”話未說完,就驚恐地發覺自己喉頭灌入絲絲涼氣,渾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似的,他大睜著雙眼,心有不甘地向後仰倒,隻蹬了瞪腳,便已氣絕身亡。
那親兵正是龍毅,他將射空的手弩一扔,大喝一聲:“動手!”
趙雲和夏侯蘭等的就是這一刻,立時從梁忌身後跳出,手舞刀劍,如斬瓜切菜一般,接連砍翻數人。
營帳內血光迸現,營帳外不停傳來羽箭破空之聲,一個孫洪的親兵剛剛逃進大帳,便仆倒在地一動不動。
事到如今,黑山眾將哪裏還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有幾個將官趁同僚抵擋龍毅等人之機,虛晃一招,掉頭就往帳口逃竄。
誰想正碰上手持竹節鐵鞭的周倉,猶如門神一般將出口封擋在身後。
“周倉,你……你竟然勾結……”
“噗”,說話之人的頭顱被鐵鞭砸得粉碎,鮮血自無頭的脖腔中噴射而出,登時染紅了營帳。周倉麵不改色,掄起鐵鞭,如狂風驟雨一般,似要將往日心中的憋屈都發泄出去。
頃刻之間,十數名黑山將領盡皆伏誅,營帳中橫七豎八,滿地鮮血。
龍毅自始至終隻射殺了孫洪,但衣服和靴子上也被濺得到處都是血跡,他並非矯情之人,既然打算走這條道路,殺戮和鮮血就是免不了的。他選擇主動射殺孫洪,就是要讓自己心腸硬起來,隻有如此,他才能學會適應這個亂世。
黑虎拎著血淋淋的環刀走入大帳,大大咧咧地說道:“周老大,外麵的人都幹掉了。”昨夜他守在周倉營帳之外,龍毅是如何說服周倉的他並不知曉,他隻知道周倉吩咐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至於龍毅,於他而言仍舊是個陌生人。
龍毅並不在乎黑虎的態度,整件事的關鍵在於周倉,隻要周倉誠心歸附,收服孫輕的黑山軍就有了幾分把握,而今天周倉的殺伐果決,更讓他相信自己的決定沒錯,哪怕此行隻收獲了一個周倉,他也是異常開心的,要知道,周倉在關二爺被殺之後,橫刀自刎,其忠義可表天地,這樣一個人能夠收為己用,實在是上天的恩德了。
一個麵色微黃,眼眉處有一道傷疤的壯實青年昂然走入大帳,對帳中的情形隻略略掃了一眼,衝趙雲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拱手道:“姚宣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