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黑夜中原本代表著溫暖和光明,然而此刻黑山軍卻覺得渾身冰冷,隨著烈焰裏傳來的慘叫聲一聲弱似一聲,他們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猶疑,心裏都在問,”大帥在哪裏?我該怎麼辦?“
就在此時,南麵百步之遙的密林中傳來幾聲如雷鳴一般的巨響,隨後幾匹奔馬從裏麵橫衝直撞出來,稀溜溜地暴叫不已,馬上的騎士被顛得坐立不穩,紛紛落馬,還沒等他們從地上爬起,更多的馬匹嘶叫著從林中衝了出來,碗大的馬蹄砸將下來,幾人頓時被踏得血肉模糊,沒了聲息。
”馬驚了——“幾個騎士死死地抱著馬脖子,聲嘶力竭地叫喊著。
守在後麵的黑山士卒目瞪口呆,這分明是自家的騎兵,卻毫不留情地衝過來,將一一逃跑不及的同袍碾作肉泥。
”大哥,都亂了……“
龍毅不待夏侯蘭說完,厲聲喊道:”擊鼓,全麵出擊,殺——“,說罷,將手中環刀一揚,率著五十騎從密林之後的小丘上殺出,口中呼喝不止。
夜空下,死一般沉寂的元氏大營裏,平坦的地麵忽地一動,定遠軍士卒一個個地冒了出來,將弩箭射向黑山軍的側翼。
原本漆黑一片的元氏城頭,響起三聲沉悶的號角聲,一下子變得燈火通明,照亮了半個天際,南城門猛的打開,從裏麵風馳電掣一般衝出一隊騎兵,向旁一兜,繞過三道烈焰包圍的壕溝,揮舞著雪亮的環刀殺入黑山中軍。
黑山軍本就被眼前大火嚇得目瞪口呆,又被己方的驚馬衝得亂七八糟,此時一見四麵八方都有敵兵殺來,那陣勢好似千軍萬馬一般,哪裏還生得出抵抗的念頭,一個個相互推搡,唯恐逃之不及。
就在此時,隻聽得一聲暴喝,”王當授首,降者免死!“
……
於此同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襄國城頭的守衛,一個黑山小校挑起燈籠,向下喝道:”來者何人,再不報名,亂箭射殺!“說著,手一揮,一隊弓箭手衝著城下引弓待發。
”休要射箭,我是斥候營劉二,回來報信的,大帥已經攻下元氏,快開城門!“馬上騎士雖看不清麵容,但手中所舉腰牌無誤,衣甲也正是斥候營的打扮。
“這麼快!”小校不疑有他,聞言大喜,不敢怠慢,忙奔下城牆,讓軍卒半開城門,迎了出來。挑燈正待再問那騎士兩句,卻見黑暗中似有人影閃動,不由臉色大變,揚手將燈籠向那騎士砸去,伸手想去拔刀,“敵襲”二字還未出口,就見半空中打了一道閃,跟著喉頭一涼,再也無法發出什麼聲息。
那騎士用矛將小校的屍體輕輕挑在一旁,雙腿一夾,策馬便衝進城門,矛尖一顫,又挑倒兩人。隨著他這一衝,幾十個黑衣人從夜幕中閃進城門,一聲不吭,抬起手弩便射。守門的士卒根本來不及報警,就倒在血泊之中。
巡邏的士卒正在奇怪那小校怎麼沒了聲音,就見城中王當的帥府方向火光衝天,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從城下衝來一股黑衣人,二話不說,見人就射,不大會功夫,城牆上的士卒便全被射殺。
張媚身披火紅的披風,縱馬來到那騎士的身旁,由衷讚道:“子龍果然驍勇過人,難怪你大哥會如此依仗你。”
趙雲摘下頭上包裹的頭巾,將長矛尖上的鮮血擦淨,望著漆黑的長街道:“你不會覺得攻下一個城門,襄國就唾手可得了吧?”從他心裏講,元氏未穩的情況下,便來圖謀襄國,未免有些冒險。王當帶走了兩萬大軍,但此刻城內還有一萬守軍,以他手下這一百人,再加上張媚的三百人,在裏應外合的情況下,拿下一個城門不是問題,但要控製全城就太過單薄了,何況元氏那邊勝負未知,萬一失敗,拿下襄國也無法守住,那這個險就冒得毫無意義了。
他看得出龍毅這位兄長對襄國的鉄官有多麼渴望,張媚和龍毅商議的細節他並不知道,但看張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也隻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張媚輕笑一聲,道:“放心,襄國一定是我們的”,她知道趙雲一直對她心存疑慮,所以特意在“我們”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以顯示雙方共同進退的決心,她將馬鞭在空中輕輕劃了個小圈,向天一指,一支鳴鏑帶著厲嘯劃入夜空。
霎時間,襄國城裏猛地響起急促的銅鑼聲,四麵八方騰起衝天的火光,到處都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