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毅和張媚帶人下了官道,縱馬西行,一路景致變換不停,由平原而丘陵,又由丘陵而見山林。行不多時,四周已是山巒起伏,一派鬱鬱蒼蒼之象。
由於此行涉及太平道的機密,龍毅也不好跟眾人明說,隻好假稱要到張媚設在中丘縣附近(現河北內丘)的白瓷窯商量定產的事情。趙風和梁忌等人見過試製出來的白瓷茶具,都異常驚歎,知道此物能為定遠軍帶來滾滾財源,因此並未攔阻。
如今定遠軍主力都集中在襄國,起家的元氏反而相對空虛,龍毅臨行前決定,讓梁忌和姚宣帶一部定遠軍返回元氏,協助周倉經營,襄國則交給趙雲趙風兄弟,他們一文一武,足以應付各種突發事件。
為了避免招搖,龍毅本想就帶三五個親衛,眾人卻死活讓他帶上張頜才肯放心。
張頜在元氏接受考核之時,與周倉大戰四十回合不分勝負,讓眾人頗為稱道。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其實張頜並未出盡全力,他知道要想獲得賞識,露臉是必要的,但要適可而止,不然又是個遭人嫉恨的下場。
這次他帶了十名親衛,擔當龍毅的護衛頭領,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從襄國到中岩山,不過七十多裏路,但中間要經過中丘、臨縣,這兩城還沒來得及收複,他怕碰上流寇襲擊,所以前後遠近都安排了哨探。出乎意料,一路上竟然平安無事,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讓人不得不感歎襄國治下民生的寥落。
路徑愈走愈狹,兩旁山石壁立,形成一條狹長的穀道。龍毅忽然想起伏擊孫輕的那一次,地勢也是這般凶險,雖然明知張媚沒有害他之意,也不禁緊張得手心出汗。
又走了一陣,兩側的石壁突然凹進不少,讓道路足以讓兩匹馬同時通過,細心觀察之下,這竟是由人一斧一鑿開辟出來的。
張媚道:“出了這裏便能看見我們中岩大寨了”。
話音才落,眾人就覺眼前豁然開朗,此時日正當中,一座險峻的山峰拔地而起,直入雲霄,在那山峰左右,又各有一座山峰,但高度卻隻及中間山峰的一半,三座大山圍攏出來的山坳恰似一張高背太師椅,左右那座山就是兩個扶手。正中那座山壁之上,刻著“大賢良師坐中岩”七個氣勢雄渾的大字,在滿天金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龍毅“咦”了一聲。
張媚衝他笑道:“沒錯,這就是那銅牌上所畫。”
龍毅恍若大悟,怪不得自己覺得眼熟呢,恒丘身上的銅牌所刻,原來就是取自眼前的景物。
前麵早有黑衣鸞衛迎來,向張媚見禮。
張媚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前來的鸞衛,低聲詢問了幾句,才扭頭道:“前麵的路途多有陡峭,馬匹上不去,咱們步行上去吧。”
龍毅招呼張頜等人下了馬,也將馬匹交給黑衣鸞衛照看,隨著張媚邁步登山。
山路雖陡,卻是由條石鋪就的台階,條石寬大厚實,一階一階次第而上,攀登起來並不算辛苦,加之四周風景如畫,竟如遊玩一般。
龍毅一邊走一邊暗暗咋舌,這些條石從開采,打磨再到搬運上來鋪好,不知花費了多少人的心力,僅此一點,也足以證明張角起事是做足了準備的,可為什麼會那麼快就失敗了呢?
上不多時,就看見一座有些破舊的寨門,其中幾根圓木之上還留有煙火燒烤過得痕跡,旁邊有一塊石碑刻著“北天門”的字樣。
寨裏的黑衣鸞衛顯然已經接到了消息,整整齊齊列隊迎候在寨門兩側,一見張媚出現,便躬身行禮。
“恭迎小姐回山。”
為首兩個女子,其中鵝蛋臉的那個卻是龍毅見過的,名字叫做竹韻,張媚夜探元氏郡守府那次,她與另外一個同伴失手被擒。龍毅與張媚結盟後便被放走,想不到又在這裏見到。
龍毅耳力好,隱約能聽到她在說:“小姐,這寨子裏有鬼呢,幾個姐妹守夜都睡死了過去,咱帶來的糧食不知怎麼起火被燒了一半呢……”她又說幾件寨子裏的事情。
張媚隻是不置可否地聽著,末了道:“加強戒備,這幾天一定不要讓人摸上山來,讓姐妹們也不要亂走。”
龍毅見與自己沒多大幹係,便手搭涼棚,眯著眼睛向四下打量。
這軍寨位於半山腰處,四下都是懸崖峭壁,隻有方才他們上來那條曲折的石階路相通,地勢易守難攻。防守一方隻要有充足的糧食和箭矢,便是上萬人來攻,恐怕也隻能铩羽而歸。
“怎麼樣,好好修整一番,是不是個固若金湯的所在?”張媚見龍毅望著上山的路徑出神,不禁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