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死裏逃生(1 / 3)

“媚娘,你看得見我?”龍毅一把將張媚緊緊摟在懷中,喜極而泣。可懷裏的張媚卻顯得異常虛幻,如同一個輕飄飄的布娃娃,眼神也是木木的,毫無往日的神采。

四下裏陡然一暗,張角和那個神秘老者,還有昏倒的楊鳳幾人都沒了蹤影。龍毅下意識地拉緊張媚的右手,生怕一鬆手,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油燈的光亮昏黃無力,影影綽綽地照亮了半張床榻。躺在床榻上的張角麵色灰敗,聲音嘶啞而虛弱,就如同那盞微微搖曳的油燈一般,隨時會被一陣風吹滅。

“阿鳳,我命不久矣……”

“師父,不會的……”楊鳳跪在榻前,拉著張角的一隻手臂,淚流滿麵。

張角強笑著搖搖頭,“無需多說,自家事自家明白。”他頓了頓又道:“城外的盧植不足為慮,我已經買通宦官,他倒黴在即,到時廣宗之圍自解。隻可惜我等不到那天了,我這一走,隻怕太平道和黃巾軍也難以保全。現在的弟子裏,以你的心思最為細膩周全,所以我的身後事就交托於你了。”

楊鳳張口剛想勸慰,就被張角用眼神製止,“我說……你聽!”楊鳳不敢再吭聲,強忍著淚水用心聆聽。

“盧植如果出事,漢軍士氣必然低落,你立刻與於毒舉我的帥旗擊潰漢軍,趁機將媚娘護送出去,今後若是你感覺事不可為,可先蟄伏起來,最重要的是別讓咱們太平道的薪火失了傳承……”張角又叮囑幾句,楊鳳便抹著眼淚走出門外。

望著楊鳳的背影,龍毅心想:盧植以五萬兵馬將張角的十五萬圍困在廣宗,眼看著勝利在望,卻被前來視察軍情的小黃門左豐誣陷下獄,這事他讀三國的時候就覺著很蹊蹺,兵少的圍困兵多的一方,這本身就透著古怪,而左豐隻是索賄不成,就敢膽大包天地誣陷前方統帥,而漢靈帝居然也不怕前線的兵士軍心崩潰,就那樣草率地下旨將盧植打入囚車,這一切聽起來匪夷所思,然而它居然就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曆史。

不過此刻的龍毅終於有些明白了,這就如同一座冰山,伏在海麵上的部分與掩藏在海麵下的相比,不過是十之一二。史書也是一樣,流傳下來的多半隻是表象,而那些有無數陰謀詭計形成的暗流都被有意無意地忽略掉了。

現在看來,張角被困廣宗隻怕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為的就是將盧植陷於兩難境地,攻城他力量不足,不攻就會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宦官所攻訐,而這一切正是張角所期待的,隻要盧植被拿下,那城下這隻大漢最精銳的軍隊就會士氣低迷,而一支沒有士氣的軍隊顯然早晚都難逃敗亡的命運,到那時,張角隻須將其擊潰,便可席卷天下。張角的算盤打得好精啊,自己以往還真是輕視了這位太平道教主。若不是那個神秘老人半路殺出,處心積慮地算計張角,張角和他的黃巾軍恐怕也不會敗亡的那麼快。

龍毅正想著,突然看見在蒼岩山那裏見過的青衣道人恒丘與又一個張媚推門而入,與他擦身而過,那感覺別提有多古怪。

雙眼早已哭紅的張媚一進門,就搶步撲在張角身上,不停地抽噎起來。

張角抱著張媚潸然淚下,良久之後,他才將在張媚耳邊低語了一番,又從枕邊拿起一個布包塞入她的懷中,這才對恒丘鄭重道:“雖然你入門晚,對《太平經》的修習卻超過了其他師兄弟,這一點非常難得。我把太平道的複興與媚娘的安危都托付給你了。”說完他又遞給恒丘一個布包,“把這個交給你舅父童淵,就說我張角沒忘記與他的約定。”

恒丘叩拜在地,泣不成聲,“師父大恩,弟子沒齒難忘,即便粉身碎骨,也會護得師妹周全……”

張角緩緩坐直了身子,如釋重負般地說道:“如此甚好”,他低頭輕輕攬住張媚的肩頭,道:“隻是……苦了你了……”話音剛落,頭一歪,便闔然長逝。

“父親(師父)……”屋內眾人哭聲一片,亂成了一團,光線又暗了下來。

龍毅隻覺懷中的張媚一下子縮緊了身子,痙攣般地抽搐著,口中不時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音節,就仿佛一個垂死的人,隨時可能會斷氣。

“媚娘,哭出來,哭出來……”龍毅雖然在黑暗中看不到張媚的表情,但他也曾經曆過失去父母的痛苦,知道那種孤助無緣、傷心欲絕的滋味,他強忍著酸楚,輕撫著張媚的背脊,用溫柔而堅定的語氣道:“你還有我,我會用生命來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哭出來吧,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