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像一根繃緊的弦,一觸即發。
知秋自嘲地一笑,說道:“瞧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了,葉子——”
知秋說著,轉身從枕下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遞給我,“代班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這是一個月的代班費,先給你預支了,到時候兒你可別放我鴿子,否則領導就真得讓我滾蛋啦。”
我拉下臉來,硬把紅包還給知秋:“你要是這麼著跟我見外,這班兒我還真不代了!”
紅包沉甸甸的,知秋不知道往裏麵塞了多少錢。
這次知秋卻不依我了,硬把紅包給我,嗔怪道:“你給我拿著!反正是姓高的錢,不拿白不拿。”
沉甸甸的紅包,拿在手裏,真特麼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我堅持把紅包還給知秋:“高健的錢我就更不能收了,這是他給你和孩子的錢,我收了算什麼。”
上大學那會兒,知秋的夢想就是嫁給一個有錢人,後來終於遇到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有錢人高健,這一跟就是十多年。
知秋把自己的青春都給了高健,我自然不能收她的錢。
一提起“孩子”,知秋的手顫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我們兩個終於不再提起紅包的事情,知秋見我手裏還挎著一包兒,對我說:“我想吃蘋果了,你把包兒擱這兒,給我削個蘋果。”
我給知秋削了一蘋果,她一臉滿足地啃著蘋果:“想起上次吃你的蘋果都是大學那會兒的事兒了。你呀,這麼多年來還是那副性子,永遠不肯消停下來。你看咱們中文係的那些同學,大多都找工作結婚了,隻有你,還不肯找份工作找個男人安頓下來。”
我笑了笑,反問知秋:“你倒是消停下來了,有工作有男人了,但你覺得幸福麼?你覺得這樣朝九晚五的一輩子,就是你想過的生活麼?至少對我而言,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追求些什麼,我隻是覺得,這樣一眼可以看到盡頭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或許某一天,我被現實打擊得夠多了,我會放棄所有的追求,隨便找個男人嫁了,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但至少不是現在。”
知秋歎氣,搖了搖頭:“你呀,就是太固執。”
陪了知秋一個下午,我很晚才回到租住的小破屋兒裏。
昨晚房東貼的“封條”被我撕掉之後,今天門上又多了一張新的,而且語氣比昨天更甚。
昏暗的燈光下,我坐在窄窄的小床上,看著桌上剩下的半碗結了皮的泡麵剩湯,不知何時長發已被十指抓得亂糟糟的,如同我此刻淩亂的心情。
想起下午在醫院陪知秋扯了半天的夢想,再看看操淡的現實,我不禁苦澀地一笑,想起那句網絡上流行的話“說過很多大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百無聊賴之際,我聽到手機叫了一聲,拿起來看了下,是知秋發來的一條短信。
“葉子,趁你削蘋果的當兒,我把錢塞你包裏了,算是一點心意。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也不好,別跟我客氣了,拿著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