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條人影蹬蹬蹬地從一樓衝上了二樓,她似乎聽到那人叫了一聲,“大哥,軍部的征招令!”

心,驀然一縮,似乎糾擰著整個靈魂,疼得她無法呼吸。

他要走了,他要離開這裏,離開她,她們——到戰場上去,那無垠的星空,美麗,亦是會吞噬無數生命的可怕黑洞,是她和哥哥奮力才逃出來的恐怖地獄啊!

她不要他走,不能讓他走,她要想辦法!

場景飛速地旋轉,一團團的人影擋在她麵前,她心焦無比,拚盡了力氣,哥哥憤怒大叫的麵容,亦被她用力摒除!

“該死的,你是瘋了,還是不要命了!”

那是她第二次看到哥哥如此猙獰的表情,第一次是她被扒光了衣服,像小白鼠似地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讓十幾個男女圍觀、指手劃腳,冰冷的手術刀,在她身體上劃來劃去,鮮血就仿佛不是她自己的,染紅了整個手術台,那年……她才剛剛十歲。

她說不出口,隻能搖頭,風好大,割得她的臉生疼生疼的,她的身體受不了這樣大的氣流湧動,她咬著牙,要衝出去尋找最後的希望。

她是瘋了,她愛上了那個白發少年,早就如癡如狂,即使為了他會失去這條脆弱的生命,也再所不惜。

她覺得,他值得。

即使,這一切隻是通過另一個女人來實現。

所有的迫切,所有的焦急,所有的渴望,所有的不舍,所有的癡戀……都凝止於那顆稀疏的大樹下,挺得筆直,一動不動的少年。

白色的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雙手隨意地搭在褲兜上,已經讓人心馳神蕩,他微微仰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現在……一定是溫柔又矛盾地看著那扇豪華別墅的二樓窗口吧,那裏,小小的雕花鐵台上,綠蔓牽繞,一襲浪漫的粉色蕾絲窗紗,飛揚在風中,就像那個女子爽朗迷人笑臉。

他沒有動,她也不能動。

為什麼他不去跟那個女子解釋說明,或者……告別?

疑惑剛起時,就被一絲可恥地喜悅取代了,他不去找那個女子,更好,心底裏的聲音叫得好大聲、好大聲,那是她努力埋在黑暗深淵裏的最深渴望,終於破閘而出。

可,他若不去,就意謂著他已經選擇要離開,她可能再見不到他,這個險她不能冒。

她想叫,想上前去拉住他,想告訴她心底的話,想……一切隻能是想象,她動不了,一步也踏不出,眼睛裏的東西,流進嘴裏,很鹹,很苦……

她隻能和他一樣,這樣看著,望著,守著……從黃昏到黑夜,黑夜到黎明。

露水,在那雪白的發尖上,凝成一顆晶瑩的珍珠,遙遙地,似在朝她招手。

拂曉的風一吹,它脆弱地跌落,消失了。

她好想接住它,接進心裏,早就為他鑿出的一口心井……一直幹涸,渴望滋潤。

“杜梓勳愛的是郝未來,你別癡心妄想了!”

哥哥狠戾無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雙愛護嗬疼了她十七年的大手,現在成了禁錮她的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