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裏的光色,動搖了。
男孩去拉女人的手,被女人拍開,女人嚇得後腿一步,抖著聲說,“他們說……說你情緒不穩定,有隱性暴力因子,我不相信。他們說,如果你不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很可以在過於理性的另一麵,就是完全的暴虐不理性。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可是……阿九,你怎麼可以殺那麼多人?用那麼殘忍的方法……”
“媽媽,別難過。阿九跟你發誓,以後絕不殺人,隻要媽媽和阿九在一起。”
小男孩又伸手去拉她,她手一抖,被他抓緊,他力量之大,讓女人也疼得不敢鬆手了,而那眼底裏的恐懼也越來越深重。
小男孩仿佛沒有看到,露出以往那般天真討好的笑容。
女人卻說,“阿九,媽媽……不想離開這裏,媽媽害怕,跟媽留在這裏,好不好?剛才院長說了……”
女人說了很多,小男孩沒有動。
過了很久,小男孩抬起頭,笑,“阿九聽媽媽的話。”
女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的心,也徹底地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門外仿佛有女人在拍門,是男孩的母親,她叫著喊著拿院長威脅他們,裏麵的人完全無視。
有人說,“哼,那女人敢背叛組織,唆使這小鬼逃跑,早就被院長除了名。真是蠢得要死!”
“她還真的自以為是了,當自己是母親。隻是提供了一個卵巢罷了,這小子上次居然殺了我們警衛隊一萬多人,今天就是替哥兒們報仇,非搞死他不可!他根本就不是人類,一個雜種,小怪物——”
他看到,男孩的紫色眼睛裏,沒有淚水,隻有越來越洶湧的殺意。
可是心裏,早就開始潰爛。
那天,還是那個漂亮的花園,小男孩扶著牆走向大樹下的女人,女人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同樣紫眸黑發的小男孩,一副子慈母孝的模樣,突然顯得他是那麼多餘。而女人懷裏還抱著一個很小的嬰兒,兩個人都在逗弄那個小嬰兒,沒有人看到他。
可笑的是,好像是嬰兒看到了他的存在,咿咿呀呀地叫著,另兩人才發現。
他走過去想要叫媽媽,可是女人立即露出了恐懼的表情,那眼裏還夾著厭惡,讓他伸出的手,硬是僵在了半空中。
“啊啊……”
抓著他手的,竟然是那個小嬰兒。
它的眼睛,竟然不是紫色,是黑色的。
小小軟軟的手,帶著濕濕的暖氣,從那裏傳遞過來的感覺,依賴,純潔,天真,甜膩得像一顆糖,沒有入喉,已似化入肺裏濕著。
“它是……”
他還想問,女人卻像他會玷汙了小嬰兒一般,撥開了兩人的手,一臉戒備,像基地裏其他人看著他時的眼神。
“媽媽,它……們是……”
一群持槍的人立即湧了進來,將他抓走。那個曾經護他如寶的黑發女人,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埋下頭對著麵前的孩子說著什麼,那個紫眸的三歲小男孩點點頭,埋進了女人懷裏。女人再沒有轉過頭看他一眼,黑暗徹底吞噬了他。
那一刻,心裏的惡,如毒枝般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