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突然一緊,視線全黑,他被人兜頭抱緊了,什麼東西緊裹在他身上,順著地上一圈兒滾了出去,那人緊緊抱著他,似乎把外麵的一切都隔離掉,腿上有被火灼的感覺,身上沒有,隻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
杜夫人最喜歡的檸檬香,清爽,宜人,說是能清除掉杜先生在工廠裏待上一整天的機械味兒。
千鈞一萬之時,兩個老家夥聯合救了他。
老太婆先把他推出了最危險的地方,老頭子想救老太婆,卻被老太婆拚命大叫喝斥下,回頭用專用的防火工作服包了他,滾過了火堆,及時逃了出來。
“為什麼要救我?”他煩躁地衝口而出,氣得想殺人。
老太婆氣若遊絲,說,“說什麼傻話,你是……我和爸爸,最心愛的寶貝帥兒子。”
那隻被綠色礦液侵蝕了大半個手臂的手,撫上他的臉,又露出那種無聊又傻瓜似的笑容,手指撫過他的麵頰,一片冰冷。
她還笑說,“哎呀,不受傷,怎麼知道我兒子哭起來也這麼帥的喲!”
旁邊的醫生護士一片低笑,杜先生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他,用著還敷著一層肌膚修複膏的手,握住老太婆的手,兩人四目相交時流露的那種表情,頓時讓他生出無地自容的感覺。
夜風驟強,直刮得人臉生疼。
窗邊的白發少年眉心揪得死緊,伸手扒了扒頭發,想甩掉心底那翻湧的煩躁。人類的情感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根本不用理會!
突然,風中似乎又傳來那淒咽的低嗚聲,他扭頭看向對麵陽台,早裝上了最好防盜係統,落地窗聽說有靈敏感應器,就是蒼蠅蚊子也別想飛進去,半掩的蕾絲花窗簾裏,永遠亮著一盞珠光般柔和的小燈,粉粉的澄金色,有陽光的味道。
明明關得很緊實,怎麼傳出那樣古怪的聲音?果然是個妖精。
他又扒了扒頭發,心頭的煩躁未減,隻是習慣了壓抑,明天還要上醫院探病,雲玨那丫頭現在還在樓下灶台子上燉了烏雞湯。
他準備關窗,低咽聲突然增大。
抬頭目光穿過那薄薄的白色窗簾,直落到燈旁的那張大床上,床上的身影仿佛聳動了一下。
壓下窗戶的手頓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無法像往常一樣果斷絕決,一了百了。
“你哭什麼?他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你再哭,我就……”
明明關得緊實的門窗,夜風還那麼大,距離四五米遠,正常人多數是聽不到的。可他知道,她肯定聽得到。
似乎那床上的身影,又動了一下,後緩緩坐了起來,轉頭看向他這方,他的理智叫囂著趕快躲開,不要多管閑事。可是身體卻動不了,直矗在窗前,看著那嬌小的身影腳步蹣跚地搖下床,帖上緊閉的落地窗門,看向他,大眼裏似乎有水波一閃而過,後又垂下腦袋,身子無力地跌坐在地上,一隻細嫩的小手,緊緊帖著玻璃……
那麼黑的夜,他似乎看到那隻小手掌上,淺淺的掌紋,清晰得連青紅色的血管都看得清。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