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男人一手撫額,五指青筋暴突,渾身流動著一種仿佛隨時有崩潰爆發的危險壓力。

他動了動薄唇,卻沒人聽得清說了什麼。

突然,他站起身衝出房間,奔回自己的房間,一把抬起窗戶,踏上窗台,用力一蹬,跳到了對麵陽台。

身後,一片驚呼,所有人急忙奔下樓,湧向對麵的住宅。

這時候,眾人還有幾分詫異。當年陛下下令要保護好這幢年少時的住宅,連帶旁邊鄰居這家也必須保留,就有些奇怪。據他們調查所知,陛下年少時與鄰居關係相當淡薄,何以要將這家房子也等同對待……

落地嘎吱聲響,數十年風雨飄搖,曾經數度加固的陽台,也垂垂老矣。

他的心狠狠一揪,深埋的悔痛,再次侵入身體每一個細膩,無法遏止地痛。

跨出一步,都覺得腳如灌鉛,他俯身揀起地上蒙塵的白紙,輕輕抖去厚厚的灰,入目便是那排淺淺水印: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那曾經唾手可得的幸福,“勝卻人間無數”的幸福,明明早就來到他身邊,朝他伸出溫暖的小手,他蠢得一次又一次揮開。

他該死!

打開了落地窗,屋內飄出一股熟悉的清香——熏衣草,花語是收獲愛的幸福。

床頭,一個漂亮的紫色玻璃瓶,還插著一束早已經幹枯的花枝,上麵搖搖墜著一片墨紫色花瓣。窗外的風趁隙潛入,花瓣無力地墜落。

露露,你認真熏過每一封給我的信,是渴望有一天我能明白你的心,希望有一天能收藏真正屬於你的幸福,對不對?

我多傻,我現在才明白你把一切都給了我,我卻辜負你,我有多可惡,多該死!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顫抖得厲害,仿佛時光再一次倒回,回到那片星空,回到她為他剖心自毀的那一幕。

心整個被撕攪著,他所有的篤定和信仰,摧枯拉朽般,轟然倒塌。

再也看不到那羞澀可愛的笑容,再也挽不回那樣溫柔、全心全意為自己的人兒。

他才是真正的劊、子、手!

“啊——”

滿身悲絕,全化為一道痛苦的嘶吼,久久不絕。

剛打開門的人,都嚇得怔在門口,滿臉驚愕地看著那個白發男人跪在那張漂亮的公主床邊,痛苦嘶嚎,雙拳狠狠砸在鋪滿絨毛長毯的地上,地板一震,整幢小樓都似乎發出一聲沉痛的喑啞。

強烈的內息隨之釋出,撲打在人臉上,如刀刃般割痛。

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樣的痛苦絕望,竟然讓這個正該處於人生最意氣風發時的年輕皇帝,如此悲痛欲絕,那扭曲的麵容,嘶啞的悲鳴,仿佛世界都將他遺棄,聲聲震進人心,都不由得悲從中來。

“露露……”

他嘶啞的聲音,終於叫出那個深埋在心底的名字。

可惜,佳人已逝……

冰冷的水珠,一顆接一顆,溢出眼眶,打落在舊照片上,包圍住那纖細嬌小的雪白身影,他顫抖著指,再不敢去碰。

-哥哥,讓我陪著你,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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