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2 / 3)

漫漫黃沙、莽莽沙坨,決不是一無所有。聰明的人能從枯燥中悟出它的多彩,從粗獷中看到它的細膩,從平淡中開掘出豐富的內蘊。能從“一粒沙裏見世界”,這就是作家的睿智和靈性。

雪波以沙漠小說蜚聲文壇。最近又出版了以大漠為背景的長篇小說《火宅》。短篇《沙狐》已被譯成英、法文,收入聯合國在美國出版的《世界優秀短篇小說選》內。他的創作正處在上升時期。

盡管此如,雪波每年都要帶著美麗嫻靜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子回家鄉一次,一再體驗家鄉沙坨子的苦澀,不斷從鄉親們艱困、獨特的生存方式中汲取營養。他的創作正如他家鄉門前那條羊西木河那樣摸索著挺進。“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人獸之間——讀《沙狐》的斷想

黃秋耘

每個人的心裏都充滿著人情,

那怕是在蠻荒的深處。

﹝美﹞朗費羅:《海華沙之歌》

不久以前,我在《北方文學》四月號上讀到郭雪波同誌的短篇小說《沙狐》,起初我隻覺得這樣的題材挺新穎,頗有意思,但讀下去,它竟打動了我的心,使我掉下淚來了。也許“人到黃昏”,總難免有點孤獨感,就更容易傷於哀樂吧。

小說的情節很簡單:“流放犯”老沙頭和他的十八、九歲的女兒沙柳窮年累月在祖國北疆的莽古斯沙漠裏,看管著那些幸存的沙柳條子、山榆叢、金雞葉,常常好幾個月都看不到一個人影,唯一跟他們相依為命的隻有一隻老沙狐。因為老沙狐是野鼠的天敵,一年能吃掉三千隻野鼠。野鼠是沙漠裏最可怕的禍害,假如聽任它們繁殖起來,泛濫成災,在沙坨子裏好不容易培植起來的植物就會被它們啃得幹幹淨淨,沙漠越來越擴展。那麼,看管沙坨子的父女倆就簡直沒有容身之地了。

不幸,林場的大胡子主任帶著他的秘書上沙坨子來打獵,他們根本不理解這隻老沙狐的重要性和老沙頭父女倆對這隻老沙狐的深情厚誼,一聲槍響,沙狐中彈倒斃。老沙頭和沙柳對老沙狐真摯的感情和深切的愛也隨著槍聲而徹底破滅了。

這是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這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悲劇!

人對動物的感情,動物對人的感情,有時候甚至會比人對人的感情還要真摯些,還要深厚些,因為他們彼此之間沒有利害衝突,不需要爭權奪利,爾虞我詐;也沒有什麼階級鬥爭,不需要拚個你死我活。在這個狹小的世界上,人和人之間,人和有益無害的動物之間,為什麼不能夠互相依靠、和平共處,偏偏要互相殘殺、互相坑害呢?有道是“血濃於水”,自從人類有曆史以來,我們的血實在已經流得夠多了。難道這部是必要的嗎?

讀完了這個短篇,我也和老沙頭父女倆一樣,感到了揪心的痛楚和悲哀。在大自然麵前,在不可知的命運麵前,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太無能為力了。但願我們人類真正能夠變得聰明一些,清醒一些,理智一些,除去對於人類毫無意義的暴行(包括殘殺益鳥和益獸)除去害人害己的昏迷、愚昧和強暴,除去戰爭和一切人為災難的根源,也許,我們這個世界將會變和平一些,安寧一些吧!

但願老沙頭和沙柳這樣善良的人們能夠得到正當的幸福!但願象老沙狐這樣造福於人類的生物能夠得到合理的保護。

沙溪,流出荒漠——記來自科爾沁沙地的青年作家郭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