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遠也收起長腿,從床上立起身,兩人站在一起,他立刻比聶海高出半個頭來,相較於聶海的一臉怒氣,他雲淡風輕的樣子仿佛是狂風中傲然挺立的蒼竹,帶著巋然不動的氣勢。
“爸,我隻是就事論事。”
“你少給老子扯淡,我明天就找律師來,把你們那個婚離了。”聶海怒氣衝衝地說。
聶文遠淺淺勾動唇角,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小靜現在已經有了我的骨肉,你是讓她把孩子拿掉,還是讓我做拋妻棄子的事?或者是讓聶家的子孫流落在外?”
聶海眼神一凜:“有了孩子?這麼巧?”
聶文遠沒吭聲,隻是諱莫如深地瞅著他。
聶海有些煩燥,如果是這樣,還真不好辦了。
即使再不喜歡淩靜妍,他也不會冷血到拿掉自已的孫子,何況這是聶家長孫,很矜貴的。
可是他又不想就此認輸。
“你最好不要騙我。”他扔下一句話後摔門而去。
聶文遠淡淡一笑,重新坐回床沿上。
他知道父親會去核實這件事,這也是他前些天沒把淩靜妍懷孕的事說出來的原因,那些時機不對的事,他是不會去做的。
當天下午,各大媒體均在顯要位置刊登了一則致歉啟事,對當初對淩靜妍的失實報導表示誠摯歉意。
相關報導稱,經核實,當初網頁上發布的那些照片是經過後期加工的,爆料的內容也被逐一證實是虛構,有關媒體還用大量篇幅去吹噓警方破獲這起網絡敲詐誹謗案的始末,據說,警方根據首發貼的ip地址,順藤摸瓜找到一家網吧,然後調出網吧監控,廢寢忘食幾天幾夜後才鎖定目標,最後曆曆重重艱難,終於抓到犯罪嫌疑人。
據調查,他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交代說自己專門從事敲詐勒索活動,先去打聽那些名門淑女的背景,然後炮製她們的醜聞,再向當事人敲詐,因為他索要的金額不算大,當事人不想多事,多半會選擇破財免災,之前他成功了好多次,卻被淩靜妍拒絕了,他為了報複才做了些假東西發上網,意圖敗壞她的名譽,警方也在他家裏找到大量的合成圖片和許多名媛的資料,一時間,y市名媛人人自危,淩靜妍也從人人唾罵的賤人一躍成為不懼惡勢力的女漢子。
人雲亦雲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三人成虎,眾口爍金,群眾的口風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媒體引導的,就像那些明星離婚出牆的口水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群眾的初衷是看戲,而並非當法官,圖的完全是個樂子。
所以,他們也沒去留意報道後麵還是有很多疑點的。
當初常鬆爆料的內容半真半假,所以他說淩靜妍是表子,結合圖片,觀眾便信了,現在媒體說那些證據都假的,還拿出官方證明,群眾就覺得冤枉了好人,當初的指責漫罵瞬間演變成滿滿的同情。
就在這一邊倒的補償心理下,淩靜妍由當初的禍水搖身一變成為受害者,雖然還有些人持觀望態度,不過她的名譽算是挽回來了。
聶海拿著這些報道來質問兒子的時候,聶文遠已經穿戴整齊,正對著鏡子結著領帶,從容淡定的樣子好似他根本沒被軟禁,而是準備赴一個重要的宴會。
“你要幹什麼?”聶海問。
“出席記者發布會。”聶文遠淡淡揚眉,瞅了眼他手中的ipad:“有事?”
“這些是你做的?”聶海記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點開屏幕舉給他看。
聶文遠瞥了一眼,重新把視線投回鏡中,這是他一手導演的假新聞,實在提不起什麼興趣。
聶海被他的冷靜弄得沒法子淡定了,他覺得自己的父親尊嚴完全被無視了,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啊,他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惹得他如此生氣,一定是那個女人,是她把自己兒子迷惑成這樣。
“文遠,你以為僅憑這樣漏洞百出的一個故事,這個女人就能被聶家承認嗎?”他板著臉問:“出席什麼記者發布會?我讓你去了麼?”
那些外人不知道,他還能不清楚嗎?淩家都發聲明了,難不成淩靜妍的身世還會是假的?
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淩靜妍的名聲已經臭了,他不能要這樣一個媳婦,更不能攀上那樣的親家!
聶文遠轉過身,頎長挺拔的身體套在一襲手工定製的修身西裝裏,令聶海有片刻的唏噓,兒子的確長大了,記憶中那個唇邊總帶著淡淡微笑的孩子,現在竟令他有種壓迫感。
“爸,我現在能站在這兒不是因為您把我關起來,而是因為尊重您,”聶文遠說:“因為您是我父親,所以您想怎麼對我,我都不敢有意見,可是小靜是無辜的,我必須還她一個公道,這也是我為人老公為人父親的責任。”
聶海更生氣了,兒子現在是直接告訴他,他有了自己的小家,不放他這個老子放在眼裏了。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怎麼出去?”他眼睛一瞪,朝著門外叫:“阿彪阿武,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要是讓二少踏出這個門口,你們就提著腦袋來見我。”
話都說得如此重了,兩保鏢不敢大意,一左一右守在門口,兩條魁梧的身材幾乎把門板都要塞滿了。
聶文遠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實力,是沒法從兩人眼皮底下溜出去的。
“爸,你這又是何苦呢?”他輕皺了一下眉:“就算今天這個記者會我不出席,我遲早也會出去表明立場,你能關我一輩子嗎?”
“用不了一輩子,你想開記者會是吧?行,我今天就去宣布你的婚訊,隻要你娶了徐馨兒,老子立馬放你去洞房。”聶海說著便開始撥電話。
陳慧聞聲趕過來,見狀趕緊過來勸:“文遠啊,你就聽你爸這一回吧,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他好?
聶文遠唇邊挑起一絲無奈,他們家還算是民主的,可是在家族利益和個人幸福之間,重要的永遠是前者。
“徐馨兒就這麼好?”他問:“你們才認識她多久,這麼快就認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