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冷哼一聲,出氣似地加重腳下動作,在申屠莽胸膛上重重碾壓幾下,突然蹲下身子來,將一顆褐色丸藥塞進他嘴中,再施法讓他咽進肚中。
申屠莽大駭,意識到那是什麼,眸子猝然睜開,眸底竟湧上一股絕望,他呐呐出聲,“魔王,你……”
一句完整的話還沒完全說出來,他已經明顯感受到身體內部的變化。
驚慌一閃而逝。
頭頂傳來魔王猖狂地大笑,“你跟那個可笑的人類待久了,竟也生出些人類的心思來。你和焱噬一樣,都愚蠢至極!既是這樣,那麼本王也再不需要你。現在,你隻需當個冰冷無情的殺人兵器便是。”
霎時,疼痛如潮水襲來,申屠莽猛力壓製,可不管怎麼做,都是徒勞。
他能清晰感覺到,吞下去的那顆藥丸正在他體內融化,擴散延展至四肢百骸,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間,他仿似又看到了那場雪和那倔強的身影。
他張了張嘴,氣息無力,看他唇形能隱約估摸出他喚的是“玉”。
靈塵望見,毫不客氣地一腳踢上他肚子。
可還沒等他的腳觸及申屠莽,便感覺腿上有一股大力纏住他,似是鐵鉗一般將他緊緊箍住,前進不得半分。
他隱約覺出了什麼,低頭朝申屠莽看去,卻見他神色被額上散發遮住,看不清他的麵容。
運力欲將自己的腿抽出來,那鐵鉗般的禁錮竟是一點未鬆。
靈塵眯了眯眸子,語氣森冷,“本王的腿豈是你隨便能抓的。”
腿上力道一鬆,靈塵這次輕輕鬆鬆將自己的腿抽了出來。他輕笑一聲,命申屠莽起來。
胄甲摩擦相撞,發出鏗鏘之音,申屠莽應聲而起,垂首立在靈塵麵前。
在他周身,仿似有一層黑煙籠罩。經久不散,即便有風吹過,也不見有絲毫晃動。
靈塵伸出一指抵在申屠莽額前,眯眼細細感受申屠莽體內變化,待察覺到他體內盤腿坐著一個魔氣森森的嬰童時,咧開嘴笑了,笑得歡暢,笑得癲狂……
戰事告捷,這夜,水界軍營裏所有人都在歡呼。
身穿戰甲的將士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聲說諢話……
可這些人裏,並不包括蔚藍。
她屁股被鯊亮打得腫了起來,輕輕動一下就好像牽絲引線似的帶動全身撕裂一般的痛。她咬了咬牙,將鯊亮連同他祖宗十八代全招呼了一遍,還猶自不解氣,將枕頭都差點拆了。
她素來認床,是以這次出門她也沒帶多的,隻將自己的枕頭帶了出來。
軍旅生活想得挺美,可等她來了,才曉得有多苦。
被衾薄寒,時不時風沙肆虐。吃的菜裏,沒一點油。
她雖是鯊亮義女,但鯊亮從不會嬌慣她,平日裏的夥食也是好吃好喝地供著。就算她曾經跟鯊亮一起出入水界操練場,底下那些人也從不曾虧待她。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水界向來不會克扣將士們的口糧。
可這一出門打仗就不一樣了。
有時候吃一口飯,會嚼出半口沙子來。
為什麼?
隻因為西南邊界靠近魔界。魔界地帶本就荒涼,草木不多,有時候一吹風,碗裏便全是沙子。
好在這裏氣候雖惡劣,但她的臉卻依舊如水如凝脂一般,並不見皴裂之態。
想到這個,她是得意的,可想到外麵那些將士在外享受,她卻隻能憋屈地趴在硬木板上,她就千萬個不爽。
行軍打仗,一切從簡,能不帶的就不帶。是以,所有將士都是睡在硬木板上,連鯊亮也不例外,頂多有個能勉強抵禦風寒的薄被。
可依舊是冷硬得緊。
幸好她從家裏帶來了一個枕頭,不然,她這小身板非得睡散架了不可。
想到這裏,也就不再虐待這枕頭。若是將這枕頭給拆了,床上唯一棉軟的東西也將不複存在,倒時她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