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所願在家裏待到3月下旬,我對張春陽和家裏人說繼續到廣東打工去。他們均驚愕不已,紛紛說我已經不是自由身,最好把婚事辦過再考慮何去何從。‘我才20歲,同張春陽認識僅僅兩個月時間,不能就這樣急匆匆成為人妻、人母…。’在這種理念的支配下,我賭氣離家跑到武穴市區,投奔打工時認識的姐妹們。囊中羞澀之後,我在發廊棲身近一個月。張春陽在發廊找到我,帶我到他大哥家小住幾天,然後被他大哥用公車送回張春陽家。在他家待一個星期,受不了他日日要求觀看黃色淫穢光碟‘學習先進經驗’的折磨,回到爸媽身邊。張春陽聞訊跟來。兩家人再次商量婚期。我堅決反對,說無論如何也得外出打半年工,下半年再談婚嫁之事。爸爸說‘既然如此,也好。你大姐、二姐以及姐夫們都在溫州打工,你也去溫州吧,廣東堅決不能去。’張春陽表示讚同,聲稱可以同我一塊去溫州打工。於是,我順從他們的意見,趕赴溫州。溫州距老家武穴並不是很遠,交通還算便利。經濟發達的溫州,找份工作也非難事。遺憾我心亂如麻,做什麼事都沒有興趣。張春陽試圖他在哪,也將我帶到哪,被我斷然拒絕。他在溫州下屬的瑞安市某變電站工程謀到一份電工的工作,一幹就到年底,據說除卻各項花費,攢下將近10000元錢。而我東廠進、西廠出,手裏始終空空如也,難免偶爾向他開口要錢花。他也還好,有求必應。”
“廝混到年底,當然是回家過年。因為手裏沒有幾個錢,感覺回到父母身邊沒有麵子,也不想張口向原本就看不上的張春陽頻繁要錢花,就留在市區發廊等處,兩邊的家都不肯回。如此待到春節臨近。還是張春陽有辦法,他再度找到我。看著他有些蒼老的麵孔,結合光顧發廊的顧客對我青春美貌讚不絕口,更對他心生厭惡。他見難以勸我回心轉意,搬來我爸媽,他媽,大哥大嫂。在輪番勸說下,我不得不首先回到張春陽家,過起‘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神仙日子。如此春節來臨,大年30前一天我回到爸媽身邊。從此直到正月初10過後,任憑張春陽和爸媽苦口婆心相勸,我怎麼也不肯去他家。盡管如此,兩家卻在大張旗鼓地商量我與張春陽的婚事。很快將婚期確定在3月8日。”
“正月20這天,張春陽攜帶媒人,帶著一萬多元現金和衣服等彩禮來到我家。我被迫笑臉應對,違心答應婚期。第二天,還在媒婆的陪同下,去市區買回金戒指、金項鏈、金耳環俗稱的‘三金’。婚期日漸臨近,各色嫁妝爸媽忙著置辦。出於發泄鬱悶,我提出高檔彩電,踏板摩托車,被一一照辦。我還提出買電腦。當時電腦在城市也鳳毛麟角,農村更屬稀缺物,售價也不菲,最便宜的也在6000元以上。為此,各方堅決反對。我妥協。隨著婚期日漸臨近,我心愈發焦躁不安,再次離家隱於市區玩失蹤。兩家人費盡周折將我找回。脾氣暴躁的爸爸與我攤牌‘哪裏都把你放不下,既然如此,我和你媽生養你一場,養你剛好20年。這樣吧,每年按照1000元養育費計算,20年你總共給我們20000元,從此兩清,各不相欠,梅家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你也無需再叫我們爸媽。’”
“我懵了,當即放聲大哭。母親也跟著流淚。我心裏想到很多很多,最重要的還是痛恨幾年前,爸媽在我最需要親情關心、嗬護的時候,不曾給過我想要的,眼裏隻有錢,否則我怎會委身一個老男人的懷抱?以至於貞潔喪失,身心受到極大傷害!乃至於聲名狼藉,抬不起頭做人!再說,最近幾年我陸續寄回家的錢早已超過20000,換言之爸媽養育我的錢已經付清……我甚至萌生過荒唐的念頭,答應爸的條件,現金拿不出,先打張欠條,以後陸續歸還。究竟想要什麼和不想要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人活著不是為了痛苦,可是我偏偏為痛苦而活著!”
秦尚韌忍不住插言道:“那後來呢?你對爸媽說出打欠條的想法沒有?”
梅燕妮抹抹眼淚說:“我哽咽著對爸爸說‘爸,請原諒女兒頂嘴。盡管女兒今年已經20歲,但是自從12歲開始就輟學在家,幹大人們才能幹的活,從那時起就等於在養活自己。16歲不到您們將女兒等於趕出家門,至此女兒開始完全獨立,自力更生,冷暖甘苦自我忍受,自我消化。近四年來陸陸續續寄回家的錢已經不止20000,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爸您所說的養育我20年的錢已經兩不相欠。如果,您們還要逼著女兒再拿出20000元錢,女兒也毫無辦法,畢竟生命是你們給的。您們看這樣行不行,要麼,女兒打張20000元的欠條,這輩子還不清這筆錢,下輩子做牛做馬接著還。要麼,既然命是您們給的,女兒還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