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悍這女人(1 / 2)

林晨飛走過去,拿起搖控器調小了音量,陪著笑臉問:“媽,有啥事?”

林母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好半天,拍了拍身邊的沙發:“嗯!”

林晨飛沒有馬上坐下去,而是從茶幾上拿起一個台灣青果,遞到母親的手裏:“媽,這是台灣的水果,在咱們的老家好像沒見過吧?”

林母一把奪過,然後放回到果盤裏:“咱老家現在啥都有,”抬頭看了看像座鐵塔似地站在麵前的兒子,沉著臉說:“怎麼,連陪媽坐會的心思都沒有了?”

“嘿嘿,媽說啥話呢。”林晨飛憨態可掬,在林母的身邊坐下,掉頭看了看緊閉的客房門,“媽,二姐睡下了?早了點吧。”

“不睡幹啥?你們兩口子躲在屋裏打打鬧鬧的,貓叫啥似的,讓人聽著成啥了?”林母望著對麵門上的那籃吊蘭,那一枝枝很愜意地垂掛下來的綠藤,在她的眼裏,真像是柳芊芊纏繞在兒子身上的手腳,她有種想跑過去將綠藤扯斷的衝動。

“媽,咋說得這麼難聽呢?”林晨飛盡管打小就聽著母親各色的話長大,可今天聽去,感到特別的逆耳。

他能體諒母親生活的不容易與艱辛。在林晨飛還不到一周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不在了。聽村裏的人說,林晨飛的父親身子不太好,田裏地裏的事全是他母親在操勞,後來,連這個歪歪扭扭的勞力都沒有了,家裏家外的一切都得母親扛了起來。生活的艱難,精神的苦悶,讓原先脾氣很和順的母親變成了一個刺猥似的農村婦女。她為了一點的小事,可以站在別人家門前罵它個三天三夜,為了隔壁的羊不小心偷吃了兩棵菜,她擼起衣袖便與身強力壯的漢子扭打成一團……在別人的眼裏,在她自已的心裏,母親似乎忘了自已的性別。她隻知道,自已是三個孩子的保護神與家裏的頂梁柱。

從林晨飛記事起,他似乎就沒看見過母親的笑臉。成日裏風風火火的,不管跟誰說話,好像都帶著怒氣,明明是一句很好聽的話,一旦從母親的嘴裏出來,立馬變了味,讓人聽了非常不舒服。母親是那種,明明替人做了好事,但別人來感謝的時候,她會說:要你謝什麼?我才不會那麼傻,吃自已的飯替人家出力流汗!

特殊的生活經曆,造成了母親特殊的性格。別人看去,像個男人婆,強悍而有些不太講理。而在子女們的眼裏,母親,她並不是慈愛的代名詞,而是家中的霸王。她說一不二,事無巨細統要她老人家說了算。對她而言,沒有她不懂的事,沒有她過不去的坎!兩個姐姐,大姐春蓮,二姐秋荷,說綴學便綴學,說嫁人便得嫁人,人生的一輩子大事,母親三言兩語便全權決定打發了。

對林晨飛的婚事,母親先是執意反對,理由是,城裏的女孩嬌氣,不懂得侍候自已的男人和老人。誰知對母親一向言聽計從的林晨飛,竟然死活不答應和柳芊芊分手。

僵持間,母親退後了一步,要求柳芊芊婚後便得立既懷孕生孩子,因為他們林家三代單傳,人丁不旺。偏這個柔弱的柳芊芊,她,她竟然說她不生孩子!

這下,柳芊芊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母親心急火燎誰也不打招呼地趕到了杭州,下了火車,虧她是怎麼摸到了柳芊芊實習的單位。走進醫院大門,卻不知柳芊芊在哪個科室上班。母親也不怯,扯起嗓子便在候診大廳喊:柳芊芊,柳姑娘……正在急診室忙著的柳芊芊,突然聽到一個同事說候診室有人找她,走出來一看,似曾相似,正待上前問問。母親對著柳芊芊上下一通打量,又轉到柳芊芊的背後,“啪”地打了一下柳芊芊被白大褂覆蓋的臀部,不滿地說:這種身板,不是宜兒相。說著,挾著包裹轉身便走,弄得柳芊芊以為來了個瘋子。

母親從醫院出來,拿著地址的字條,一路打聽到林晨飛的公司。門外的值班保安伸手攔住:阿姨,您找誰?

“阿姨”是南方的稱呼,對東北農村人來說,顯得有些生疏與拗口。母親滿臉不高興地說:我跟你可不是親戚,你別張口就叫我姨。

保安先愣後笑:對對對,我們不是親戚……請問您老人家找誰呢?我幫您去叫出來。

母親有些不信任地瞅了瞅保安,一推手,道:不用,咱自已會叫。說著,又扯著嗓子在樓下大喊了起來:飛兒,小飛啊……小飛,你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