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中的那股久蓄的鬱氣,終於找到了釋放的缺口。而且,今天母親鬧出這麼個大動靜,當時,眼見得母親如一片晃乎乎的羽毛從半空中飄下,林秋荷差點沒被嚇死。當確信母親安然無事後,林秋荷的怒氣也上來了:這老太太,她到底想幹啥啊?有好日子不過,成天瞎鼓搗,丟人敗興的,幸虧是自家的老娘,換上是他媽,林秋荷早就跑了。
舊怨加上新怒,讓林秋荷變成了一個絮嘴的農婦,從聽到大夫們說母親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的那一刻起,林秋荷便開始用很激烈的言語收拾她的母親。隻是,出乎意料的是,林母沒了往日的威風了,隻是用被子蒙著花白的腦袋,任憑女兒一會兒火光衝天,一會兒聲淚俱下地控訴。
“媽,咱們現在就說下,明兒,或是後天,你跟我回老家去。你看看弟都成啥樣了?你當娘不心疼,我這個當姐的還心疼呢。”林秋荷最後做了個決定。
“要回你回,咱不回。”從被窩裏,慢悠悠地浮上來這麼一句話。
“為啥?”林秋荷急了。
“飛兒他還沒應下事呢。”
這下,林秋荷真的大大地光火了!她一把掀掉窩藏母親的被子,扯著林母,大叫道:“媽,你到底想幹啥啊?鬧到這步田地,你難道還不改口?你想逼死人命才甘心是不?那好,你掐死你姑娘吧,別再折騰弟了,他也可憐啊。你願走,得走,不願,捆著也要領你回家去……”
林母閉著眼,伸手抓過被子,劈頭蓋腦將自已蓋上,仍不忘說一句:“我這是為你弟好,為咱林家好。”
林秋荷哭笑不得,正撥高喉嚨想大聲叫罵一通,響起了叩門聲。
林秋荷走過去一看,是柳逸軒。
柳逸軒從門的縫隙往裏看了一眼,便壓低聲音跟林秋荷輕輕地說了幾句話。
林秋荷忙忙地走了,柳逸軒並沒有隨著一起回去,他在小花園散了一會兒步,思緒很亂,得理理。
真是想不到啊,假如當初知道芊芊婚後的日子會過得如此痛苦與不幸,柳逸軒相信,他也會跟爸爸姆媽一樣,強烈反對芊芊嫁給林晨飛!
退一步說,假如當時自已不要這麼軟弱,不要這麼愚孝,多幾分自信,在林晨飛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對芊芊表明心跡,也許,自已有希望得到芊芊。那麼,至少芊芊現在不會天天以淚流麵,至少,她的生活會很平靜,自已會盡一切可能使芊芊幸福!
這樣說來,自已就是造成芊芊不幸的罪惡根源。
更令人揪心的是,往後的日子。這林母看上去就不是那種輕易肯服輸的人,還不知道她以後會怎麼鬧呢。那種難堪的日子,文弱嬌氣的芊芊,她該怎麼過啊。
很少吸煙的柳逸軒,在扔掉了第五個煙頭時,還是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來。
走回林晨飛的病房,林秋荷已不在了,剛離開。
林晨飛已是一副欣喜的麵容,見到柳逸軒,忙伸過手,笑說:“逸軒兄,真的太感謝你了。”
柳逸軒卻是一副心事沉重的樣子,他隻是輕輕地握了握林晨飛的手,歎了口氣,說:“老弟,這次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那,會不會還有下次呢,再下次呢?你姆媽這個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跟我們的姆媽有的一拚,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
林晨飛的眼睛閃過一絲暗沉,隨即雲霧散去,笑了笑:“我剛跟我姐商量了一下,嘿嘿,騙我媽回老家去。”
“她老人家肯回去?”
“逸軒兄不是說曲線救國嗎?我想好主意了,待會兒就找人辦去。”林晨飛胸有成竹地說。
柳逸軒煎熬的心稍稍地得到些許安慰,他知道林晨飛想怎麼辦。
“算了,你好好在醫院養養吧,這件事,我去辦。”
好兄弟好朋友就是這樣,不用明說,對方便知道另一方在想什麼想做什麼。
林晨飛滿臉感激:“逸軒兄,總麻煩你,真過意不去。”
“別,我可不看你的麵上。”柳逸軒拿起大衣,準備走。
林晨飛支吾地說:“逸軒兄,今天……今天的事情……別告訴芊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