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著母親在家,林晨飛將不斷地溢上喉間的親昵的稱呼,一一地按了下去。
前腳剛邁進屋,林晨飛便感到了異常,低頭一看,頓時如遭重擊。隻見家裏如遭了洪災一般,地板上汪著很深的水。
而他的母親,正蹲在客廳右邊的餐廳裏擦地板。
望著母親略顯單薄的身影,吃力的動作,幾綹從束博裏掙脫出來的黑白相間的頭發,在飄飄晃晃。
林晨飛一陣的心酸,他,突然發現,母親老了。
林晨飛也顧不得什麼了,將手中的包和花往沙發上一扔,衝過去喊道:“媽,咋的啦?”
林母聞聲回頭,因動作太快,一屁股坐在了水窪裏。
見到是出差多日的寶貝兒子回來了,林母那張素來都是陰寒著的臉,綻開了笑花,花裏含著露珠:“兒啊……你咋的說回就回呢,也不提前吱一聲……”
林晨飛上前一把抱起母親,眼裏含著淚花,低低說:“媽,我回來了。”說著,林晨飛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芊芊不在家啊?她今天不是沒上班嗎?”
“累壞了吧?快坐下歇歇。”林母將兒子摁在沙發上。
林晨飛卻坐不住了,指著房中這髒亂不堪的場麵,問:“媽,這是咋個回事,咋的到處是水呢,水管漏了?”說完,就要去廚房。
林母一把拉住:“沒事了,都整好了,師傅們剛走。”
“咋個回事啊?”
“也不知是為啥,水管的開關那疙瘩冷不丁地壞了,那下邊的鐵疙瘩也不管用,水下不去了,兩頭一壞,水就全往外頭冒了……”林母輕描淡寫地說。
林晨飛頓時明白了,一定是母親操作不當,引起了下水道堵塞。這事以前也發生過,隻是沒有這次這麼嚴重。
看著上麵飄著髒物被水泡著的地板,林晨飛心疼得直打哆嗦。他知道,這地板木啊,要毀了。
“芊芊呢?”家中遇到這樣的大事,芊芊怎能不在呢?怎能將收拾殘局的事情全交給母親一個人呢?瞧母親下蹲的那個艱難勁,林晨飛有些埋怨柳芊芊了。
“唉,你那個媳婦,馬尾串豆腐,別提了。咋說呢,人家總歸是城裏的人,這埋裏埋汰的事情,能讓她整?說不得你老媽拚著老命整罷。”
“芊芊出去了?她知道家裏出事不?”林晨飛的口吻,已有些火氣了。
林母朝屋後的衣架看了一眼,冷笑掛在唇邊,不說話。
林晨飛一邊撂衣挽袖的準備搞衛生,一邊不滿地朝衣架上那件淺灰色的兔毛大衣看了一眼。這件大衣,是芊芊的。
看樣子,柳芊芊確實沒上班,隻是,她也不在家。
這也有些不像話了。盡管這水漫金山的責任指定是在母親的身上,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柳芊芊說什麼都得在家幫著一塊收拾吧?
林晨飛一邊收拾著,心裏,不時地響起林杏在電話裏跟自已說的話:晨飛哥,咱大姑看上去好可憐哦,嫂子成天不在家,在家的時候對大姑也沒啥好臉色。好幾次,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大姑一個人,一邊流著淚,一邊嚼著老鹹菜,沒人跟她說話,沒人陪她。大姑悶了的時候偶爾跟大姐二姐打打電話,嫂子還給臉子看……不是杏兒喜歡說嫂子的壞話,實在是看不得大姑這般憋屈。晨飛哥,嫂子也不是個壞人,隻是兩個生活在截然不同的生活環境裏人,你突然硬生生地給捏咕在一起,合不來,那是指定的,你也別怪嫂子。嫂子那人,心眼不壞,就是跟大姑合不來。這也難怪,言語不通,生活習慣不同,再加上嫂子出身大家,看不起農村人也是有的,這也不算是嫂子的錯……
當時聽去,林晨飛有些嫌林杏這番話的挑撥之意,如今回想起來,林晨飛覺得母親太可憐了。
林母趕緊上前去搶林晨飛手中的抹布,:“死孩子,在外頭忙了十來天不累啊?快坐下歇著去。家裏這點活,媽就便就收拾妥了。再說了,家裏的活,哪能讓你一個大老爺們插手的?”
林晨飛緊拽著,繼續低頭忙活著,心裏,有對柳芊芊的想念,也有對她的抱怨,更多的是,直歎涼氣,看情形,這地板木非換不可了,這一筆錢,又出自何處?